卫晨阳当天没买到羊,因为实在太多,羊摊凑不出来。 他就预定了四十只,让羊摊凑齐了,直接送到军营去。 然后,他去了京兆府。 陆志兴热情接待了他,临别时,又不着痕迹的暗示他,从古至今,帝王术的真正核心,其实是平衡,平衡各种势力。 圣上今天没动刑部,就是因为她刚刚登基,还不愿打破那种平衡。 尤其是是牵涉到一些拥戴她登基有功的大臣时,更是让她望而却步。 然后又是一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人生道理。 卫晨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翻起了大波。 是啊,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自己卫家失了势,在别人看来,就和寻常百姓一样了,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小人,怎会就此放过自己? 那个李尚远就是小人,脑子也正常。 这件事的主谋,也是他们父子,因为他李家和自己卫家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 陆大人说的“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又是什么意思?自己并没有主动挑衅那些小人,谈得上打蛇吗? 想了一下,突然猛醒。 妈的,自己就是那条蛇啊! 人家陆大人用的是反向比喻。 李尚远父子身为资深小人,怎会不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 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蛇,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出了京兆府,他还是一路思索。 从这次的架势看,李尚远那个小人是想要自己死的。 不除掉他们,他们总是会针对自己,弄不好明天又使出别的阴谋诡计了。 可那李洪是当朝丞相,权势熏天,自己一个啥也不是的人,怎么可能除得掉当朝丞相? 只怕不但除不掉对方,就是想小心翼翼求个自保,都很难办到。 年纪老迈的爹爹,外强中干的亲娘,手难缚鸡的妹妹…… 就算明天娶了冯婉秋,她也无法每次都能护住卫家。 要想在京都立足,让卫家有条后路,自己得拥有权力! 走过一处挂满红灯笼的屋宇时,卫晨阳看到各式各样的马车停在门外,还意外看到了那个南霸地。 那家伙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进去。 他不是在家里被他哥管教了吗?怎么立刻就出来了? 卫晨阳急忙隐伏,过了一会,才出来往门口看去,只见大门上方,有一块端端正正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怡香苑。 里面隐隐传出丝竹管弦动人乐章,还有温软好听的低低吟唱。 他虽没来过,但也猜得到,怡香苑是个什么地方。 南霸地的意外出现,让他有了新的念头。 本公子暂时除不掉李洪父子,但暗中暴揍你一顿,再给你点教训,总还是不难的吧? 他打定主意,就走了过去,跟着别人进门。 门帘开处,扑鼻一股脂粉香气。 一个中年男人笑脸相迎:“各位大爷,请进。” 进门是大厅,摆设布局极为考究,一列黑得发亮的檀木椅子,摆放的整整齐齐,并排而置。 “真是阔绰,不愧是勾栏,和自己前朝丞相家比,都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卫晨阳心想。 所有的客人都坐了下来,不言不语,正襟危坐,仿佛正人君子一般。 一个仆妇扭着肥腰,笑眯眯的给每个客人都奉上一杯热茶,收了每人二两银子。 卫晨阳从没来过这个年代的勾栏,半点规律都不懂得,只好先和别人一样,老老实实给银子,再坐着喝茶。 然后,偷偷斜过目光,往大厅后面窥视,想看看后面有没有那个南霸地。 大厅后面,虽有烛光人影,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不多一会,有个婆子过来,领着客人出了大厅,又进入一个花厅,然后逐一的问,客人要点哪炷香啊? 客人们说出了一系列名字:梅香、兰香、竹香、菊香、绮香…… 全是特么的香客啊! 轮到卫晨阳点香时,他完全不懂,只好来句随便,什么香都行。 婆子一听,就知道今儿来了个雏。 雏排最后,剩下个歪瓜裂枣,随便塞给他就是。 婆子傲娇地撇下了卫晨阳,继续往下问过去。 春香、秋香,含香、凝香、浮香…… 很快,香客们就都磕头烧香去了,偌大一个花厅,就留下卫晨阳几个从没来过的。 婆子丢下一句知道你们急,但你们先别急,等着吧,也走了。 剩下的几个雏面面相觑,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这是勾栏潜规则啊。 卫晨阳眼看无人再来照看自己,不免正中下怀,假意叹了口气,就站起身来,负手走开,一路窥看。 这后面是许许多多的小屋子,有个屋子的门还敞开了,只垂了一帘薄薄的丝绸,可见里面的情景。 屋里面,有三个客人围着矮桌,正在饮酒、笑谈,作陪的是个香肩半露的大美人。 一屋三个烧香的? 三打哈啊?还是斗地主? 进去和他们聊聊天。 卫晨阳清了清嗓子,装作大行家模样,掀开丝绸就往里面走。 听到动静,三个香客齐齐回头,愕然万分的看着他,那美人却抬起脸,笑盈盈的看他,脸含妖娆,目流水莹。 这个美人很耐斯啊,估计挺喜欢三打哈。 卫晨阳挤出了这辈子最和善、最亲切的笑,向他们举手作揖:“在下大冶县……” “滚出去!”三个香客怒不可遏,都用手指着外面。 “好的。” 卫晨阳笑容满面的退出,随后就听到门关了。 这下,他才想明白过来,原来分香的地方是花厅,到了屋子这里,便是各就各位,闲人免进了。 妈的,这么多小屋子,去哪找那个恶贼南霸地? 自己找不着他,那就揍不着他。 卫晨阳有点泄气,找不到南霸地那家伙,这趟就是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