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蕴慵懒地靠着椅背,单腿曲起,手懒懒地搭在膝上,修长如玉的五指提着一酒壶。 听到声响,他偏头看来,墨瞳漆黑幽深,让人瞧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见是许云姝,那双漆黑的眸骤然紧缩,视线在她水汽氤氲出的桃粉面颊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她右侧脸颊的红痕上。 “怎么?太后还让人打你了?” 殿内正沉默着,一道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邵一尘眉头紧缩,同样也看到了许云姝脸上的红痕,水汽晕掉了妆容,重新上妆太过麻烦,许云姝就没再让夏荷上妆。 脸上的红痕就这样暴露无遗。 邵一尘从副手的太师椅上走下,来到许云姝身边,正要仔细看。 这脸可是连着脑子的,脸花了没关系,但要是伤了脑子,他再从哪找这么一个会验尸的? 离许云姝还有几步,就见许云姝跟躲瘟疫似地登登登后退了好几步。 邵一尘:??? 许云姝用方帕捂住口鼻,纤眉皱起,先前还不觉得,现下放才从汤泉宫出来,邵一尘这么猛地走过来,带来一阵风,味道说不出的酸爽。 难怪李仵作会站在角落里了。 邵一尘面露受伤,“好好好,你们都嫌弃我了是吧。” 许云姝快步走到李仵作身边,当做没听到他如此幽怨的话。 邵一尘转头看向谢景蕴,语气理直气壮。 “今夜臣也想去汤泉宫沐浴,陛~~~~” 他拉长了语调。 “好。” 不等邵一尘说完,谢景蕴终于施舍地开了口。 邵一尘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多谢王爷赏赐!” 大殿内备着一屏风,屏风后摆着些吃食。 李仵作见许云姝到来,才敢开吃,许云姝也饿坏了,她今日起的早,只用了早膳,还不敢吃太多,现下都已经未时三刻了。 许云姝拿了块糕点充饥,这才开口道:“不是,就是被宠物不小心挠了一下。” “哦。” 听是宠物,邵一尘顿时没了兴趣,他对毛茸茸的东西无感,也不知道为什么京中那么多贵女都喜欢养这些。 他并未注意到,在许云姝说出‘宠物’二字时,高位上,谢景蕴倏地捏紧酒壶的手。 “什么宠物?” 就在邵一尘准备进入正题时,上方突然响起谢景蕴轻飘飘的声音。 邵一尘疑惑地看向他。 不解他为何会突然发问,邵一尘可是清楚的很,他们这位陛下,可是比自己更厌恶那些毛茸茸的东西。 许云姝也愣了下,看向谢景蕴道:“猫。”她顿了顿,又想起昨晚的软乎乎的触感,漂亮的狐狸眸弯起,“橘色的,很可爱。” 视线触到女子眼眸盈着的笑,谢景蕴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垂眸。 “嗯。” 可…爱? 谢景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他竟…不自觉地将自己给带入进去了?! 明明,许云姝夸的是那只胖猫! 想到这,谢景蕴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指腹轻轻摩挲着壶嘴边缘。 不可否认的是。 确定那动手动脚的女子就是许云姝后,心里…竟是开心的? 谢景蕴起身,换了个姿势,视线望向头顶横梁,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了。 经过前几次的接触,许云姝知道谢之竹话并不多,见他应了声没说话后,就转头看向邵一尘,“大人,问出什么了吗?” 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邵一尘肯定不会什么事都不做,干等着她们沐浴回来。 “自然。” 谈及正事,邵一尘立马正色。 … … “根据司籍局的消息,五六日前失踪,且腰腹处有一枚胎记的太监,只有一人,那就是管理宫内蔬菜运输的蔬苑局的掌司,刘勇。” 邵一尘将资料递给许云姝。 许云姝接过,快速扫了眼,上面还画上了那块胎记的形状,四方棱形。 “蔬苑局?” “是。” 邵一尘将一份皇宫的地图展开,皇宫共分为禁宫和外宫,他指了指左下角的位置,道:“这里,就是蔬苑局的位置。” 许云姝一下子就明白了邵一尘想说的。 尸体所在的清宫,在禁宫左上角,而蔬苑局在外宫,从蔬苑局进入禁宫,还要经过一道检查极其严格的雀门。 “根据雀门的守卫禀报,六日前卯时三刻,刘勇通过雀门进入内宫后,不出一个时辰,就出了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入宫的记录。” 这就奇怪了。 若是刘勇真在那时出了宫,且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宫过,那他的尸体又怎么会出现在清宫? 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日侍卫的确亲眼瞧见他出了宫,而刘勇的确也没再进宫,他的尸体是被人运到清宫抛尸的。 二呢。 则是那日守门的侍卫看错了,出来的并非刘勇,而是他人伪装。 目前来看,似乎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蔬苑局的人不见了,掌印可有上报?”许云姝疑惑问道。 “报了,只是……” 邵一尘顿了顿,“从前宫内宫女太监失踪,并非稀罕事。因此,并未引起重视。” 听他这么一说,许云姝脑子里瞬间飘过不少宫斗剧。 也是,真正的宫斗,连嫔妃都能随意打杀,更何况是宫人呢。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许云姝想不出来,什么人会去针对一个蔬苑局的小太监。 “那名为太后引路的太监呢?” 许云姝问道。 “也问了,刚到永寿宫当差两三个月,从监籍局调过去的,说是不熟悉禁宫,这才带错了路。” 邵一尘皱眉。 将手中的宣纸翻得哗啦作响。 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小太监领着众人到清宫只是巧合,巨人观的尸体也是因为快接近太后寿诞,宫人打扫,无意中发现。 巨人观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后,又好巧不巧,被有一对好招子的李仵作发现了井中的异常。 只是…… 这些连起来,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许云姝能想到的,邵一尘自然能想到。 只是现在两具尸体身上都没有留下太过明显的证据。 一时之间,就连邵一尘都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