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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钟栖月的心也是紧紧被提了起来,在这种惧怕的心理状态下,她已经无法维持冷静了。
如果让钟蕊看到了这一幕,她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她从十一岁就住在纪家。
无论吃穿用度还是什么,都是按照纪家小姐来对待的,纪爷爷还有纪叔叔都对她很好,就连她的养母,对她的言行举止与为人道德方面都寄予了很重的期望。
如果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眼里,那个无比乖巧听话的钟栖月,其实早就已经爬上了纪家最得看重,甚至可以说,是纪家未来接班人纪冽危的床。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了。
纪冽危捏着她下巴的指腹还是那么冰凉。
她心里一横,眼看着钟蕊要上楼了,拽着纪冽危进了自己的房间。
“嘭”地一声。
没几秒,钟蕊上楼,听到房门的声响,走过来问:“月月,你关门声音这么大做什么?”
室内。
钟栖月靠在门板上,浑身发软说:“妈,我刚洗完澡回房,脚滑了下不小心力气大了。”
“脚滑了?”钟蕊问她:“那受伤了吗?”
纪冽危垂眸看着故作镇定演戏的她,半晌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钟栖月才稍微没那么紧张,说:“没事的,我一会还要吹头发呢。”
“这样啊,很晚了赶紧把头发吹干,早点睡觉。”
“好的,妈妈。”
没一会儿,听到钟蕊的脚步声从她房间门口离开。
“呼。”钟栖月轻轻吐了一口气。
抬眸,看到纪冽危站在她书桌前,拿起一支钢笔正在琢磨,漫不经心的样子。
钟栖月走过去,说:“哥,对不起,我刚实在是没办法了。”
“你对不起我什么,刚才是我让你为难了不是吗?”
钟栖月没有吭声。
纪冽危把钢笔放下,笑说:“你现在肯定在心里想,知道为难我了还不走?诚心害我是不是?”
“没有……”
“没有?”纪冽危眸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纤细的脖子上浮了层薄薄的汗液,她的肌肤很细腻,很雪白,出了汗会极其明显。
就像他们那时候,抱在一起做到浑身是汗的场景。
钟栖月垂着脑袋,轻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
“不要怎样?”
她仰起泛红的面颊,看似温软的小脸,实则面上写满了坚定。
“一年前我们就分手了。”
“你在提醒哥哥不要再犯错?”
“对。”
两人沉默了半晌。
纪冽危没什么情绪,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绷带放她桌上,语气淡淡:“不喜欢跳舞就直接说出来,是不是非要把腿弄出问题了才行?”
房门紧闭,他离开了。
听脚步声,应该是下楼,这时候下楼,多半是要出门的。
纪家的规矩,好像拿他没辙。
望着桌上那盒专门治疗腿伤的绷带,钟栖月眸色黯淡。
把头发吹干后,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轻轻叹着气把那盒绷带缠到自己的腿上。
前几天她去练舞室,学了新的舞蹈,她学得很累,脚也跟着觉得不适,但那时候没有当一回事。
直到今天有隐隐的刺痛。
洗完澡出来后才发现,脚踝那肿得很严重了。
-
翌日清早,刚出门钟栖月又撞见了纪冽危。
他刚从房间出来,正在单手系扣子,四目相对,他却率先移开目光,随后极其陌生地与她擦肩而过。
钟栖月顿了会,也跟着下了楼。
家里人吃了早饭后,便都陆续出了门,临出门前,钟蕊喊住钟栖月把车钥匙交给她。
钟蕊笑着说:“妈妈那段时间也只是生你的气而已,这都这么久了,再让你每天挤地铁去上班,这良心上也过不去了。”
钟栖月没有接。
“不接?还是在生妈妈的气?”
“没有。”
“那还接不接了?”
“谢谢妈妈。”
钟栖月拿着很久没有碰过的车钥匙,一时感慨,不过她的脚目前伤还没好,暂时开不了车。
把钥匙放进包里,钟栖月自己走出纪宅的大门。
路上纪依雪开着她新提的跑车停她旁边,“月月,上车,我送你一程。”
“你这是出门去哪?”上了车后,钟栖月问。
纪依雪没工作,自己开了家甜品店混混日子,但往常她大早上不至于会去自己的甜品店才对。
她笑得张扬,“能去哪,到处玩玩呗。”
“你失恋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纪依雪冷哼,“那种狼狈逃跑的窝囊废才不值得我留念,姐姐我当然要去找下一春了。”
“对了,我昨晚听我妈说,你最近也想恋爱了啊。”
“……”果然,一家人住在一起,信息交流就是方便。
她点头,“我妈说要给我介绍。”
纪依雪目光在钟栖月脸上打转,“我的月月,你长得这么美,戴着眼镜都遮挡不住你的美貌,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这太奇怪了。”
“你这就跟我哥,二十七岁的老男人了,还没女朋友一样奇怪!”
钟栖月尽量自然地说:“冽危哥不老,他只大我们四岁。”
车子一路驰骋。车内的冷气也恰到好处,纪依雪听了这话也就笑了笑:“这话我也只敢私下说说而已,就我哥那样,怕是四十七都是个抢手的大帅比,不过我是真的好奇。”
“好奇什么?”
红灯停,纪依雪扭过头来说:“好奇我哥的感情史啊。”
“咳、咳……”
“你干嘛?”
钟栖月缓过气来,捂着被呛到微红的脸,说:“没事,刚不小心呛到了。”
纪依雪也没多想,说:“我跟我哥的几个兄弟关系不错,要不哪天你跟我一起去打听打听,你难道就不好奇他纪冽危跟女人搞在一起的画面吗?”
钟栖月垂眸说:“我不太好奇。”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世界上还有人对我哥不好奇的?”纪依雪性格开朗活泼,她最崇拜的人不是自己的爸爸,也不是爷爷,而是纪冽危。
应该说,整个纪家的孩子,都很仰慕纪冽危。
唯有钟栖月,对他总是惧怕,多过仰慕。
她还记得十六岁那年。
有天放学,纪依雪拉着她找到了纪冽危在的俱乐部,那时候她们还没成年,进入这种场合都不被允许。
但纪大小姐性子活络,通过种种办法,总算混入了进去。
他们是偷偷买到了那俱乐部侍者的衣服,伪装进去的。
但十六岁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来过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被指使进包间给客人倒酒,没一会便露了怯。
当时她去的那个包间,就是纪冽危在的那一间。
因为担心被纪冽危认出来,她从进来为止,便一直低着头。
侍者的裙子又短,她怕得不行,整个人缩着。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被包间内的人调戏。
也许是看出来她的年纪很小,都是抱着那种逗小妹妹玩的心态,有人问她大腿凉不凉,穿这么短的裙子习惯嘛什么的。
她吓得缩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直到,一件带着清冷香味的西装外套兜头覆盖。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仿若玉石碰撞的声音,清润,好听。
“欺负我妹妹,很有趣?”
很快道歉声接二连三响起,“危哥对不起我们不知道那是令妹,纪妹妹你没事吧?”
“纪妹妹,刚才哥哥们就闹你玩的。”
“出去。”纪冽危下令,没一会,包间就空了。
钟栖月都不敢从这件西装外套里露出脸来。
可纪冽危没惯着她,一把拿开自己的衣服,她的视线变得明亮。
他坐在沙发那,单手夹着烟,手中还在玩飞镖游戏,才二十岁的纪冽危,浑身浮现清冷的少年感。
乌黑茂密的头发都感觉软蓬蓬的,下颌线流畅,唇很薄,很粉。
实际上,钟栖月那时候有段时间没见过纪冽危了,他在国外读书,所以期间很少回来。
突然看到他,有种雀跃又紧张的感觉,她僵在那,也不明白心跳为什么很快:“冽危哥……”
他轻描淡写说:“解释一下,你怎么在这?”
“我那乖乖女妹妹,放学了不回家写作业,来这兼职?”
钟栖月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的,我是来看哥哥的。”
“看我?”手中的飞镖又射了出来,一阵风从钟栖月的脸颊顺过,她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
纪冽危脚步沉沉朝她迈近。
居高临下的样子,“钟栖月,你怕我这事,是假的吧?”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青春长身体的时候,瘫坐下来,一双腿又白又长,在这昏暗的包间内格外显眼。
钟栖月手足无措,没一会,那件外套又抛到她身上。
她抬眸看去,见到他冷峻的侧脸。
“穿上。”
钟栖月把他的外套盖到自己的腿上,小声说:“我错了。”
“哪里错了。”
她没回答,他笑了声:“这还要想?”
“……”钟栖月老实说:“哪里都错了。”
他走过来,把她从地上提起:“看到哥哥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后有内容跟纪依雪交差了?”
“啊?”
他似笑非笑,却一脸看穿她的样子:“钟栖月,你会怎么跟他们说哥哥在外面干什么?”
钟栖月抿了抿唇,在包间扫了一圈。
刚才那种热闹混乱的场景,她不是没有看到,纪冽危的圈子是真的很乱,什么朋友都有,男男女女之间的社交也跟她这种小孩完全不同。
“我会说,哥哥在外面很正经的工作,没有乱玩。”
纪冽危怔了须臾,摆摆手,让她出去。
但小姑娘没有走,站在原地很紧张地说:“依雪在隔壁的包间,我担心她会出事。”
后来,纪冽危还是去隔壁把纪依雪也提了出来。
两姐妹被纪冽危冷淡的眼神一扫,都吓得不敢抬头。
经过这件事后,钟栖月说冽危哥好可怕,纪依雪反而更仰慕了,“我哥好厉害啊,好像谁都很怕他诶,有这么厉害的哥哥,我以后都不用担心被欺负了。”
那时候钟栖月也说不明白自己怕纪冽危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的身份太敏感。
加上,她隐约能察觉到,钟蕊存在的关系,很大程度上也促使了纪冽危的兄长和母亲的离世。
她只是天然的,害怕。
只是觉得,纪冽危应该就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她只有足够乖,才不会被他欺负和针对。
后来呢,她也不知道怎么,那份惧怕渐渐演变成喜欢。
她本以为自己这段暗恋只会无疾而终,却没想到她的表白得到了回应。
恋爱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快乐。反而时刻在担心这份感情被发现。
她觉得,倒不如从没有跟他展开感情,她宁愿被他欺负和针对,也省得这样每日提心吊胆的。
“月月,你发什么楞,我问你知不知道我哥有没有跟哪个女人走的很近?”
钟栖月暂停回忆,垂下心虚的眼神,“没有吧。”
“没有?你这么肯定,你们不是不熟吗?”
“是不熟。”
“那你就是瞎猜的,不过也没什么,他都二十七了,要不了多久,爷爷就会逼他相亲,到时候我估计要有嫂子了。”
-
早上来了凌度杂志社,开会时,A组的成员杨琼跟主编宋凝说:“主编,关于专访纪冽危的事,我想我这边有进展了。”
宋凝问她怎么回事。
杨琼脸上写满了骄傲,笑说:“也没什么,我认识一个人她说跟纪冽危交情不错,也跟纪先生吃过饭,我跟她提起专访的事,她说纪先生看在她的面子上,应该会点头的。”
宋凝喜悦道:“那太好了,我这边就等你的好消息。”
会议完毕,杨琼正在收拾资料,手肘不小心碰掉了旁边钟栖月的资料:“不好意思啊,没看见你的东西在这。”
那资料洒了满地,钟栖月蹙了蹙眉。
看着她默不作声。
杨琼诧异道:“钟栖月,你这样看我做什么,难道还等着我给你捡起来?”
钟栖月说:“你碰掉的,难道不是你捡吗?”
“你!”
刘露也帮腔:“就是啊,我可是一双大眼睛都看到了,你把人家东西弄掉了还这态度,什么意思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自己不能捡啊。手断了?”
“你说什么呢,月月的手好得很,你这什么跟同事说话的态度,自己做错事还有理了?”
“我就是有理了,我不是故意的,她干嘛这么为难人?”
两个人的争吵引得刚出去的宋凝又回来了,询问了情况后,宋凝看向钟栖月,“你自己捡起来吧,东西没放好的确有问题。”
钟栖月看着宋凝,什么也没说,自己蹲下身把那些散落的资料都捡了起来。
宋凝走了后,杨琼得意地嗤笑一声,离开了会议室。
刘露气得不行,“主编真过分啊,看到杨琼要立功了就马上捧她,真恶心。”
钟栖月把资料叠好,说:“可能职场就是这样吧,在领导眼里,能完成任务的员工总是不一样的。”
“你不生气啊?”
钟栖月推开会议室的门,“有点生气,但只是生气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其实当初选择来这个杂志社工作,也并不完全是她的理想,只觉得这里是最合适她来的地方。
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在这里瞎混日子的感觉。
偶尔觉得这样挺好,偶尔又觉得,她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证明什么。
罢了。
钟栖月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编稿子,早上的杂志社热闹得很,总不是办公室的人在互相传者其他杂志的新情报。
到中午的时候,钟栖月和刘露还有陶梦梦一起出去吃饭。
刚回到杂志社,就听其他同事说杨琼去见纪冽危,吃了闭门羹的事。
私下不少人笑她放下大话,丢脸了。
下午六点下班,钟栖月接到钟蕊的电话,说约她在茶馆碰面。
特地叮嘱她,打扮得体点来赴约。
钟蕊一般不会约她在外面见面。
只有一种可能,给她找了男人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