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不再有蝗虫飞来，县城里也是一片欢腾。下午，东西两市里，长长的队伍被军士和衙役们分列隔开，排队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诶呦，李老哥，你也来换鱼了？你这脚程可够快的啊？” “那是啊，听你说一斗虫子换一石鱼，我去县衙兑了签子就来了。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遇着过这么好的事儿，那还不快着点儿吗？” “可不说是的嘛！原来一斗虫子换一百文就觉得是天大的好事儿了，可一百文只够买三斗粟，哪有一石鱼实惠啊？更何况这虫子又不花钱，那不就相当于这鱼是白得的吗？” “诶呦，毛老弟啊，这你算说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这可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啊！还寻思家里刚好点儿，又得缓两年呢？谁成想大官人们是真的给咱做主了啊！” “可不说是的嘛！哎，不过你听说了吗？今年能有这么多法子保粮食，是一个叫‘白小娘子’的孩子给出的主意？” “那咋不知道？我还见着过她呢！”姓李的男人一拍大腿道。 “我听来安水车的人说，不止水车钱是她作保借的，就连装石磨也是她的主意！等今年的粮食下来了，咱磨个面啥的再也不用舔着脸去求人了，也不用去粮铺换了，只要在水车磨那排个队就行了！ 还有啊，白小娘子还跟我们村儿签了卖山货的契。到时候都不用自己苦哈哈地背出来，只要在家等着来收就行！”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你也知道，我家地少，都是我爹和我哥他们在种，要不是蝗灾来了，我都俩月没回村儿了。你说人家的那孩子咋就恁聪明呢？我家那两个，三杠子压不出个扁屁来！” “那也不能这么说啊，一样米养百样人，一个人一个活法儿。对了，毛老弟，你今天能换多少鱼啊？” …… “诸位行首、掌柜，我是白铁英，非常荣幸能代赵将军主持这次扑买。在座的各位可能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的，但这不重要，因为在今天这个场合里，诸位才是主角！” 八方客又一次宾朋满座，季铛头对白铁英总是突然插一杠子，打乱原来的备菜很是不满，但是想想昨天也是因为她得了那么多的赏，还什么“登上人生巅峰”，手里的大勺就放了回去，决定这次就原谅她了。 “蝗灾初至，县衙的诸位大官人争分夺秒地商议出了救治上安的一系列方法，其中就包括征用各位手上的物资，尤其是涉及到药、灰、布这三个行当的商家。我对你们维护上安稳定的决定和举措，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如今蝗虫断绝，依照惯例，它们应该是都飞过上安境内了，那么上安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保住粮食，恢复经济，因为这才是我们生存的根本。 刚才我提到过，今天是代赵将军主持扑买，那么到底都会扑买什么呢？请看——” 白铁英话音刚落，她背后的舞台背景上方呼啦啦降下来一条条写满字的布卷。台下众人定睛观瞧，皆是上安出产的各种山货，顿时哗然。 “白小娘子！失礼了！鄙人崔家商行崔致礼。”台下忽地站起一人来，对众人拱手行礼后，又对白铁英道。 “吾等行商多年，说句自大的话，在坐的每一位，对上安的了解都不会比你低，收售山货也早已有约定俗成的区域。你初出茅庐就垄断了大半上安的山货，是不是胃口太大了呢？” “崔小官人好！”白铁英微微一笑，施了一礼后接着道：“百闻不如一见，传闻崔小官人曾在饮宴上对我嗤之以鼻，如今看来，还真有可能不是传言。” 不等崔致礼多言，白铁英又道：“崔小官人提到行商，那么我就跟您在商言商。商者，章其远近，度其有亡，通四方之物，故谓之商也。 请问崔小官人，我大煜哪条律法规定不可以后来者居上呢？要这么说的话，上安还有许多老字号依然开门营业呢，他们当初有禁止你们崔家经商吗？ 换句话说，我大煜物产丰富，人杰地灵，你要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前辈，那我非常赞同，而且我自认比你更懂得何为‘前辈’，因为我不会在众多前辈还没发话的时候就兀自起身卖弄玄虚，更不会对一个你称之为初出茅庐的人吹毛求疵。打断人家说话，显得你很有礼貌吗？” “你……哼，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崔致礼被白铁英连珠炮似的话语气的七窍生烟，但刚想骂什么，又怕她再继续揪着自己礼不礼貌的问题，只能愤愤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呀呀！居然得到崔小官人的夸奖了呢！牙尖嘴利，这是多少行商之人梦寐以求的啊！感谢崔小官人对我的祝福！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再插话了呢？你耽误的可不只是我的时间，还有在座的诸位前辈呢！” 崔致礼眼睛里面已经要冒出火来，但是思及今天来的目的，又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呀，各位，想必崔小官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无礼了，我们就看在崔家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回吧！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想来这些条幅上的货品大家都已经看得清楚了，那我就不再赘述，今天之所以有这个扑买，就是县衙诸位大官人为奖励在座的各位在蝗灾期间的贡献，特别批准的奖励。 可能有的人已经发现了，上安十五村一镇的山货，如今有十二村的山货都与我签订契约了，但我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咱们上安可以更上一层楼，所以先行后闻，整合力量，力求将我们上安的山货做大做强。 行商之难，之苦，不必我多言，如今摆在大家面前的，就是一个可以把控上安山货品质，提高上安山货价格，改变上安山货现有格局的机遇，至于要不要抓住，能不能抓住这个机遇……请听好下面的这句话——在于在座的每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