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事自是不愿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低三下四的,可是他心里有事,只能把那些心不甘,情不愿藏在肚子里,想着好好打发走了白铁英才是上策。 何管事被撅了两次,也不敢再生事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敢接手,有门路接手肖县令的奴仆,肯定是有点背景的。于是他命人给白铁英搬来了桌椅,又上好了茶水,还端来了两样点心,两样果脯。 本来他一个庄子上的管事是不是漏网之鱼,白铁英是不甚关心的。一般像这样的人都是最后跟着庄子一起发卖的,她也没兴趣“斩草除根”。 就像给爹娘报仇这件事,处置了罪魁祸首就好,要是连着当初修路的工头、管事、小吏之类的都要一一去复仇,白铁英觉得是不值得的——当然,如果再犯到她手上,她也不介意送他们去个好地方。 何管事刚才那个怪异的脸色,再加上现在这些茶水点心,白铁英立刻有了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于是她假装喝了口茶水后,闭眼假寐起来。 “咴……”角木蛟在大门处的一声长鸣,使得白铁英睁开了眼睛。不一会儿,穆清秋大步走进来,离着还有五六步远就嚷着:“铁英,幸不辱命!” “哈哈哈,穆大哥辛苦了!何管事,麻烦再去煮盏茶来。” “见过穆小官人,小的何求谷。还请穆小官人稍坐。”何管事躬身道。 “不用麻烦了,这不还有茶吗?” “诶!” 白铁英只来得及“诶”了一声,穆清秋已经将那杯凉了的茶吞了下去。 还不等白铁英想好怎么跟他说那杯茶是她的,虽然她刚才只是假装喝了一口……穆清秋就“嗯?”了一声。 “有何不妥吗,穆大哥?” “哦,没事,这煮茶凉了果然不好吃,没有叔爷的凉茶好喝。对了,还是麻烦何管事帮我再煮一盏来吧!” 何管事见这人被白铁英称作“大哥”,但却不同姓,再看两人穿着,心知这个“穆大哥”一定比白铁英更有背景,于是亲自下去吩咐煮茶去了。 穆清秋待得何管事走了,冲着空了的茶盏一努嘴道:“河源私焙茶,就比宫里的差一等。” 白铁英闻言笑着说道:“穆大哥,想不想发笔快钱?” “想!”穆清秋飞速回答道。要说别的,穆清秋可能还得想想,但是要论挣钱,穆清秋这一个多月来渐渐对白铁英深信不疑。 “好,你喝口茶歇歇,咱们之后再说。” 待得穆清秋喝完了茶水,白铁英同他,宝儿娘俩,还有一些听说了想跟着凑热闹的,诸如王婶儿这样的人,再一次去了牛脚村。 老杨家门前围着乌泱泱的人,白铁英估摸着是不是村里的人都在这儿了。还不等她开口,有人突然大喊道:“白小娘子来了,快让开!”人群就跟遇见避水珠的东海似的,呼吸间就给白铁英两人让出了一条道。 “小娘子,你凭什么就把我家玲子给绑起来了?你要是说不清楚,老婆子少不得去县太爷……去县衙告你!”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上前,用手指着白铁英喊道。不过可能是心里有点数,嘴上喊着要告白铁英,眼神却有些飘忽。 白铁英并不理她,向旁边侧出一步绕开了她,终于看到了这三个搅动牛脚村“风云”的人。 这三人被反绑着,其中两个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在她们身后那个却是侧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铁英。 “你是玲子吧?关于宝儿偷钱这事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哼,我能有什么说的,自然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年纪不大,倒是颇为懂得无赖和诬赖之道。”白铁英轻笑一声,挺“佩服”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的,她不再搭理玲子,转头对众人说道: “请问有没有刚才听全了宝儿,宝儿娘,娇娇和杨婶子所言之人?麻烦请往前站一站。” “我!我听全了,还能一字不落地重复出来!”齐大娘在人群后头一边扒拉前面的人,一边喊道。 “我也听全了!” “还有我!” …… 那些想凑热闹刚才又没来的人,这会儿恨不得拍大腿,活儿啥时候不能干?这么大阵仗的热闹可是多少年没见了! “诶?来娣娘,你咋还往后躲啊?你家来娣在里头,你不着急上火啊?”有个平时跟来娣娘不对付的妇人尖着嗓子“好心”提醒道。 “我,我,我刚才又没听全。” “诶呦喂,这可新鲜了啊!那是你姑娘,听没听全你都应该往前去啊!你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有你什么事儿啊?狗拿耗子!” “诶,这你说得可太对了,是狗又怎么了?我这不就提点偷东西的耗子她娘往前去呢吗?” “你特么说谁偷东西!看我不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诶呦喂,急眼了,急眼了啊!乡亲们都来看看啊!耗子她娘急眼了啊!”那妇人装作惊慌失措地喊着。 围观的人有劝架的,有说风凉话的,还有把两人往一块堆儿推,生怕她俩打不起来的。白铁英见围过来的人确实都面熟,于是压了压手说到: “大家都安静一下吧,不然错过什么细节的话,从别人嘴里知道的消息,总是没有自己亲耳听到的有滋味啊!” 前面听清了的村民们忍不住大笑起来,后面的人赶忙问笑什么呢?待得知道是那么句话,好笑之余,倒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大家就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清’。什么事儿都逃不出一个‘理’字,所以今天关于有人说宝儿偷了杨婶子钱的事儿,咱们现在就该做个了断了。 如果有人不服,尽可以去衙门,我白铁英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暗亏。好了,闲言少叙,咱们就从有对善良的娘俩被人利用开始讲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