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英想得挺好，可是这里现在没有马，只有十几头牛，再都是驴和骡子。也不是她有钱没地方花，她又不是为了种地，要牛没啥大用。驴子、骡子她又嫌丑，再说要是拉山货根本不实用。 她打听了一下后才知道，因为还没到南方客人来收山货的日子，而本地人要买早在春耕前都买完了，说句不好听的，这都是挑剩下的了。要想有大量牲口可供挑选，那就得等八月末了。 白铁英一看这种情况，只好离开。为了买到心仪的马，她愿意等，愿意再腿儿一段时间，再说收山货确实是秋天的事儿呢！ “小姑娘，你要买马？我这里有匹揣着崽子的，你要是要，我带你去看看。”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揣着手，低着声说道。 白铁英吓了一跳，本来没买到马就失望，再看这男人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高兴，回了句谢就想走。可那男人突然伸手扳住白铁英的肩膀，白铁英立刻转身后撤一步，怒喝道：“你干嘛？” “小姑娘，别生气，我真是诚心想卖马。” “哦？你诚心想卖我就得买？别再跟着了，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小姑娘，五十两，五十两一匹揣着崽子的，过俩月你就又白得一头小马驹儿！”男人又低声继续说道。 五十两这个价格，对于一匹马，还是一匹怀孕的母马来说，绝对非常低了。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白铁英原世不要遇见过太多，所以她拧眉喝道：“有手有脚不干人事儿的东西！你这样的腌臜货还活着，就是大煜最大的耻辱！” 白铁英那小女孩儿脆生生的话音儿传得老远，旁边儿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有个看不惯这男人的就也附和道：“苟三儿，你小子要是连小姑娘也骗，就别怪爷看不下去，请你尝尝沙钵大的拳头！” “嘿嘿嘿，邢老大，你看你这说的啥话？这回我是真想把我匹母马卖了，没想搞啥事情。” “你想把你家揣了崽子的母马卖了？我咋这么不信呢？多少银钱？说来听听。”听了苟三儿的话，邢老大奇怪道。 “五，五十两。”苟三儿也在心里暗恼，刚才自己一个糊涂就开了低价，只想着赶快把那母马折本卖了，可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不上当不说，还将这事儿宣扬开了，惹了邢老大，他再想改口也改不了了。 “哼哼，苟三儿，你要说个一百五十两我还信你是真的想要做成这笔买卖。小姑娘说的没错啊！你这个腌臜货，黑了心的东西，麻利儿滚啊！ 平时骗骗那些乡野村民也就算了，他们都是大人了，被骗也是活该。你要是连孩子也不放过，别说我邢南光让你在牛马市混不下去！” 邢老大说着就走了过来，白铁英见人家这么帮她，她也不好意思走了，只能等在一边，寻思两人说完话她再道谢。 “邢老大，不至于，不至于，我真是想卖马！就是那马……也不知道咋滴了，都七天没咋吃食了，那肚子，肚子也不动了，我……我就寻思……”苟三儿在邢老大的目光下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里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觉得这小姑娘好骗呢？ 邢老大说能不让他在这儿干，确是真的。自己这价格一出，要么得罪同行，以后干不下去；要么就得跟邢老大说清楚，病马嘛，低价很正常，这也不算是骗。再加上确实害怕邢老大的拳头，就都秃噜出来了。 之前有个小子得罪了邢老大，第二天就瘸了，可更可怕的是他都那样了还连夜搬家了，这不得让人好好琢磨琢磨邢老大的手段？ “七天？带我去看看！”邢老大薅着苟三儿的脖领子就往外走，苟三儿一边作揖求饶，一边回头狠狠瞪了白铁英一眼。 本来白铁英听了苟三儿的话，就知道他是想把病马卖给自己，想跟那邢老大道个谢就走了。结果苟三儿这一眼把她气乐了，反正买不到马她也没事儿了，她还非得跟苟三儿置这口气不可了！ 白铁英跟在两人后面，绕来绕去地走到最里头的一个小棚子前。牛马市的气味儿本就难闻，还是夏天，白铁英觉得自己都要腌入味儿了。想吐倒是不至于，就是想把鼻子堵上而已。可是这里都是这样的环境，白铁英不想被人厌恶，也就不能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可是走到这个小棚子前时，白铁英还想把耳朵堵上，把眼睛蒙上——一朵黑云，一点不夸张，她们三人一过来，一朵黑云突然从棚子逸散开来——什么黑云！那是一群苍蝇！ 白铁英因为走在后面，那朵“黑云”升起，环绕，逸散，又沉静的过程……她觉得终身难忘！ “你这个狗东西！”邢老大突然暴怒，一把将苟三儿扔在地上，“咣咣”就踢了两脚。 “刑大叔，揍他几下出出气就好，千万别因为我，给自己添了麻烦！”白铁英见邢老大还要继续踢，连忙开口道。 “不是冲你！”邢老大回了一句，又往前两步，继续去踢苟三儿。 白铁英不明白邢老大这是哪出，就往前走了一步，寻思再让他踢几脚解解气自己再劝吧！结果她站的就是邢老大刚才的位置，她这一想等着，就往小棚子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过去，白铁英也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踢几脚了—— 棚子本就低矮，不像是马棚，倒像是个猪圈。里面满是那啥，还有搅合到一起的半黄半绿的草。也不知道是马尿，还是给马饮的水洒过，在里面的低洼处形成了一个那啥坑，上面一层黑乎乎、密密麻麻的苍蝇，间或还能看到白色的苍蝇幼虫在翻动…… 门口的食槽里也是黑乎乎的一层苍蝇，下面有些普通的野草已经干枯，看起来得有些日子了。食槽最底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结了一层黑痂，那些苍蝇就在黑痂上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