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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贡,字廷实,因家居华泉附近,道号华泉子,历城人,著名诗人、文学家。以诗著称于弘治、正德年间,与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并称“弘正四杰”,后来又加上康海、王九思、王廷相,合称为明代文学“前七子”。
边贡,出身于官僚世家,自幼受到传统的儒学教育,少年登科,名动朝野。初授太常博士,迁兵科给事中,明六科给事中掌钞发章疏,稽察违误,职权颇重。边贡任职期间,不避权贵,不计利害,上书弹劾贪冒军功、卑怯无能的监军太监和统兵将帅,上《言边患封事疏》。当时监军太监苗逵,为皇帝所宠信,镇军统帅是宗室保国公朱晖和右都御史史琳,边贡奏文疏直激切,闻者凛然,表现出他关心国事、直言敢谏的品格。
李梦阳任户部主事,何景明、徐祯卿及王九思、康海、王廷相也先后进士及第,在内阁各部供职,边贡与他们诗文往还,遂为诗友,世称“前七子”。自英宗之后,政治日趋腐败,阶级矛盾也日见深化,弘治以来,一些正直的朝臣想限制阉党,改革朝政,以挽救明王朝的衰颓之势。在文学上,则有以李梦阳、何景明为首的“前七子”,力图改变萎弱的“台阁体”统治文坛的局面,“倡言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发起声势浩大的文学复古运动,天下学人翕然宗之。
嘉靖间,李攀龙、王世贞等“后七子”与之相呼应,前扬后激,遂把这一运动推向高潮,经过“前后七子”的努力,终于取代“台阁体”而雄踞文坛。这一次文学复古运动,对于改变“台阁体”萎弱文风,清除八股文窒息文艺创作的恶劣影响,有一定积极作用。然而由于其文学主张一味强调复古,便引导文学创作走上盲目尊古的道路,造成摹拟剽窃、追求形似的恶劣影响。
边贡附骥于李梦阳,其前期诗歌自然也具有同样的错误倾向,集中摹拟之作,及祭陵诸诗,盖为这一时期的作品。如四言古体摹拟《诗经》,以及“集杜句”、“集江淹句”等,都是些古色古香的杂货拌,毫无诗意可言,而于送别、游赏的诗作中则时见新意,有不少清丽隽秀之作。
边贡宦途得意,官至太常夺丞,而在弘治帝病逝之后,即位的正德帝却是一个不问朝政、日耽游乐的荒唐天子,朝政大权全由宦官刘瑾把持。边贡志操耿介,不善奉迎,遂被外放为河南卫辉知府,寻改授湖北荆州知府。在其升迁之际,骤被外放,使其锐意进取之心受到极大挫折,而且自此以后,他再未能返京任职,亦是其政治生活中的一大转折。
在朝廷,他目睹了朝政的腐败,赴任途中,他又看到在农民起义冲击下的明王朝破碎的统治局面,自京畿至荆襄,不堪封建压迫和剥削的农民纷纷揭竿而起。河北有刘六、刘七起义,四川及湖北有蓝廷瑞、鄢本恕和廖惠的农民暴动,他深深感到明王朝统治的深重危机。作为明朝官吏,为镇压农民起义他拼死效力,作为一个诗人,他却与一般只知追逐利禄的封建官吏的感受不同。
忠事明室,而痛恨蛀蚀明王朝的宦官和贪官污吏;仇视农民起义,而对农民所遭受的苦难又有一定的同情,这二者是矛盾而又统一的。在他看来,农民的苦难,不是明王朝的腐朽统治及其赖以存在的封建制度造成的,而是由于宦官弄权、贪官污吏横行不法所造成的。因此,他在荆州任内,或驱车四境访察民情,或登山临水游览观赏,心情都是抑郁的。江边登高南眺,水天一碧的洞庭秋色,使他联想到楚国爱国诗人屈原,思及仕途坎坷,便欲作《怀湘赋》,以发抒积郁愤懑之情。泛舟江中,波险浪激的景象,又使他联系到朝政日非,烽火四起的险恶政局,便欲挂冠归乡,凭吊羊祜,倾诉景仰之意,造访鹿门山庞统隐居处,又有不胜惆怅之情。即题咏海棠的五首,虽咏物小什,在赞美海棠当秋盛开、与松为伴的品格之中,亦寄寓着诗人身世之慨。
边贡到荆州任不久,权阉刘瑾伏诛,不少受其迫害的官员先后得复原官,他自然也充满着期待,然而一年过去,得到的却是擢为山西提学副使的任命,而同时也收到父死讣音,未曾莅任便丁忧家居。未得返京任职,仍放外任,虽是升迁,心情亦十分落落,作《俟轩解》聊以自慰。尽管如此,边贡莅任,仍克尽其职,致使河南士风大振,他不受请托、秉公择优。不以亲疏为条件,而以文才取舍,虽友人亦不例外,从而赢得清正廉明的赞誉。在这时期,边贡为考校生员,视察府州县学,足迹遍及河南全省,因而也感受到人民的疾苦,写下了《筑桥怨》、《牵夫谣》等同情人民疾苦的诗篇。
边贡有感于朝政日非,加以身体病弱,上疏乞终养致仕,未获示复而母病死任所,遂扶榇归里,居丧守制,始起复任职。居家期间,边贡读书授徒,与友人唱酬,而更多时间则是流连于家乡湖光山色之间,因此写下了大量吟咏故家湖光山色之作。如《西园八景》、《寒食郊行》、《题贾园四首》、《七月四日泛湖》、《湖上杂兴》、《登千佛山寺》、《游龙洞山》、《出靳村望灵岩寺》、《泰山回马岭》、《登岳次刘希尹韵四首》等,都为写景佳作,表现了诗人对家乡的热爱。
武宗朱厚照病逝,其堂弟厚熜继帝位,诏起复边贡为南京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南京为留都,各部衙署形同虚设,官员有职无权,诗人居此常感不安。他借赴京述职之机,回程经济南以延医治疗为由,上疏乞休,未获准,旋拜太仆卿,迁户部尚书。自嘉靖以来,七年之间,五选华秩,屡屡升迁,边贡本应安于职守,黾勉王事,而他却牢骚满腹,一再恳请致仕,为常人所难解。事有偶然,边贡与其父一样,被劾免职,边父因不贿买宦官,横遭诬陷;边贡则是疏狂任放,受人忌害,所由不同,而志操耿介则一,归家后,经常卧病。
平生喜收书,有求古书癖,所蓄书万余卷,被罢官归故里,在济南大明湖畔筑“万卷楼”,将一生收藏的金石书籍纳于其中。不幸第二年“万卷楼”被烧,他仰面大哭:“嗟呼,甚于丧我也!”痛苦异常,由此大病不起,遂起病而卒,终年5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