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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字子义,东莱黄县人,东汉末年武将,官至建昌都尉。弓马熟练,箭法精良。原为刘繇部下,后被孙策收降,自此太史慈为孙氏大将,助其扫荡江东。孙权统事后,因太史慈能制刘磐,便将管理南方的要务委托给他。建安十一年太史慈逝世,死前说道:“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吴书》,《三国演义》为“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言讫而亡,年四十一岁。
太史慈是三国东吴的名将,当年曾与孙策一场龙争虎斗,让人永远记得起那个生龙活虎,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过这样的人物,竟然与仁慈的刘皇叔擦肩而过,曾经有过一个阶段的唏嘘。
当时黄巾徒众正闹得厉害,孔融出兵进讨,可是他酒量不错,打仗不行,反被黄巾头目管亥围在了都昌。正在一筹莫展,太史慈从天而降——他刚从辽东回来,一进家门母亲就告诉他:“你走以后,孔北海派人来过好几次,对我们的关照超过了老朋友,现在他有难了,你要去帮他。”太史慈在母亲身边尽了几天孝道,就独自一人步行到都昌。太史慈到平原见刘备,请求出兵。刘备当时还只是一个无名小辈,接到孔融的请求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孔北海也知道世间有刘备吗!”马上派遣精兵三千人跟着太史慈前去解围。孔融逃脱一劫,对太史慈更加高看,但是太史慈似乎并不十分看重他,事毕即回家通报母亲事情搞定,并没有留在孔融手下效力。
扬州刺史刘繇,其实太史慈投奔刘繇还是有很多理由的:他们是同乡,而且关系不错,刘繇本人条件也好,出身“汉氏宗亲”,也是有名的官宦之家,伯父刘宠是有名的清官,后来做到了太尉,父亲刘舆作过山阳太守,哥哥刘岱也历任侍中、太守等职。刘繇本人“有隽才”,十九岁时因救回被强盗劫持的叔叔而一举成名,后举孝廉,又被举为茂才,可谓政坛上的希望之星,放在太平盛世,刘繇也真可能是一个好官,可是偏偏赶上了乱世,而他又实在不是“枭雄”的材料。太史慈刚到刘繇处,孙策就打了过来,有人劝刘繇用太史慈为大将对付孙策,可刘繇是个有“政治洁癖”的人,“我若用子义,许子将不当笑我邪?”可能他想避“任人唯亲”之嫌,尽管大材小用,可太史慈还是差点改变历史,在一次侦察行动中,他正与孙策撞个正着——当时他只有一个骑兵跟随,而孙策那边有从骑十三,而且都是韩当、宋谦、黄盖等响当当的战将。太史慈可是一点不怵,上去就打算“擒贼擒王”,偏偏孙策也是年轻气盛的“小霸王”,挺身迎战,上演了精彩的对决好戏,这一仗对双方来说都相当凶险:“策刺慈马,而揽得慈项上手戟,慈亦得策兜鍪。”从这个记载看,应该是缠斗在一起,到了徒手肉搏的地步,关于结果,《三国志》说没等分出胜负,两边的增援都到了,“于是解散”。
孙策击破割据吴地的严白虎之后,见太史慈渐成气候,不去追刘繇,亲自带兵进攻太史慈的据点泾县。这一次太史慈终因实力不敌被擒。正是不打不相识,孙策一直记得神亭大战中这个强悍的对手,亲自为他解去绑缚,拉着手问他:如果在神亭我被你抓了,你会怎么处置我?太史慈还那么硬气,说:“那就不好说了。”孙策呵呵大笑:“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孙策确是英雄,不但毫无胜利者的骄横,还推心置腹,由不得吃软不吃硬的太史慈感动,表示听命。于是孙策提出:希望太史慈跑一趟豫章,探视一下刘繇的儿子,看看他还有没有一些支持者;再观察一下豫章太守华歆的虚实,当然,孙策更重视的,是刘繇留下的那一万多残余部队,他要太史慈“宣孤意于其部曲”:来去自由,既往不咎。“乐来者便与俱来,不乐来者且安慰之”。还爽快地表示:带多少部队去,由你说了算。太史慈离开时,孙策亲自送别,拉着手问他:“何时能还?”太史慈答:“不过六十日。”孙策的部下对太史慈很不放心,纷纷劝告孙策不要放虎归山。孙策自信满满:“子义舍我,当复与谁?”果然,他在约定的期限内归来。太史慈带回来多少刘繇旧部,没有明确记载,但从史书中的赞许口气,可知数量一定可观。这些人为什么会听从太史慈的召唤呢?太史慈到刘繇处时间并不长,既没受什么重用,也没有任何显赫的职位,却能让这上万残兵信服他,这等人格魅力,恐怕让孙策也暗吃一惊吧。
由于史料缺乏,不能对孙策和太史慈的关系做什么结论——《太史慈传》只记载了两件事:其一是孙策让他当了“建昌都尉”,治理海昏、建昌左右六县,抵御刘表侄子刘磐的袭扰,结果“磐绝迹不复为寇”。这个刘磐不是什么大人物,太史慈去对付他,虽有些大材小用,倒也胜任愉快。顺便说一句:后来大名鼎鼎的黄忠,此时就是以中郎将身份与刘磐“共守长沙攸县”,或许与太史慈交过锋。其二是记载了太史慈在一次战斗中的精彩演出:他曾跟随孙策征讨麻、保地方的割据武装,在攻打一处屯垒时,屯里有个头目手攀城楼房梁,向下面破口大骂。太史慈听烦了,嗖地射出一箭,竟把这个家伙的手结结实实地钉在了房梁上,显然,这样的个人表演,无疑会使他成为军营里的热门话题。或许他的领袖气质、偶像效应,就是通过这样的传奇表现为大家认可的吧。建安五年,孙策遇刺身亡,此后,太史慈就几乎从历史记载里消失了。
孙策之死,太史慈作何反应并无记载,当时的人也未必知晓,但不管他怎么想,人们是有理由对他不放心的:他对孙策的忠诚,与其说是“君臣之道”,不如说是“朋友之信”,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是在寂寂无闻中度过的。建安十一年,四十一岁的太史慈病逝。吴书曰:“慈临亡,叹息曰:‘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这句话在《三国演义》中,被改为“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毕竟“以升天子之阶”云云太容易叫人浮想联翩了——莫非这个义薄云天的太史子义想当皇帝?这倒不大可能,太史慈从未表现过这种野心。但是这句话却可能是他命运的最好说明:什么人能够“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呢?除了皇帝,只有勋臣。
而这对于他来说,未免过于遥远了,他有匡扶天下的雄心壮志,却只能听命于一个军阀,一句话:他不甘心。而且,并不在乎将这种不甘心表现出来,太史慈死后,史书记载孙权的反应是“甚悼惜之”,却没有像记载很多将领的后事那样,对给与他怎样的哀荣、其部曲是否保留做个交代。
太史慈这一生,既可以说豪侠仗义、不负平生,也可以说才未尽用、壮志难酬。原因可能就在于:他的信念,相对于那个时代而言过于奢侈了——每个大大小小的主子都承认:忠义是个好东西——但必须是对我忠、对我义。太史慈的问题,就是他的忠义“太大”了,大到了任何主子都无法驾驭、无法放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