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湖畔,永不停歇的风带着寒意,吹拂过郁郁葱葱的巨大树冠,发出‘沙沙’的声响。 点点星光汇聚成的浩瀚银河散发着清冷的光,照亮了树下身穿黑色衣袍的女子。 夙璃慢慢抬起手来,将手掌贴到粗糙的树干上,掌心传来微微的痒意,让她的手指忍不住的轻轻凝缩了一下,她轻声问道,“你在吗?” 过了许久,树干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光线逐渐变强,夙璃的眼睛被强光逼迫,她轻轻闭上了双眼。 等再睁开,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熟悉的纯白空间。 空间内却并未有任何身影,唯独有一团淡色光团漂浮在空中。 夙璃看着那光团,淡声开口询问道,“他们,还有可能,会记起从前吗?” 光团闪烁了一下,一男女莫辩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许多事情,皆是我无法左右的。我或许可以让灵魂跨越时空,但记忆,牵扯着情感,我亦无法掌控。” 夙璃垂下眼眸,并未说话。 光团散发的光晕渐渐孱弱,那男女莫辨的声音也更加缥缈,“当初,你的选择,亦是你之所求,回溯时空,已经几乎耗尽了我的力量,接下来的万年,我应该会陷入沉睡中。我能为你们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那之后,事态会如何发展,便不是我能够插手的了。凰女,这世间的事事,皆有等同的代价,事事,也皆有相对的回应。你是否能够得偿所愿,单看你们自己。” 还未等夙璃再说什么,强光一闪,那空间便彻底消失不见,夙璃又再次回到了建木古树之下。 她抬头看了看巨大的建木树冠,浅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生命力旺盛的绿,夙璃喃喃自语道,“代价……吗……” / 凌晟摩挲着手中的龙形玉佩,玄色的双眸中满是冷淡。 玉佩到他手中已有些时日,但他却迟迟没有进入其中的空间。 并非是他不想知道夙璃与他之间究竟有何干系,只是被囚禁的万万年中,凌晟对于天道,着实有着深深的憎恶。 虽然这种憎恶之情,在他离开银河湖畔的某一日里,莫名开始变得浅淡,但是他依旧下意识的,不想顺从天道的安排。 凌晟感觉得到,待他进入玉佩的空间中后,许多事情,也许会有所改变。 他是高高在上的上古神明,就算是在诸神时期,也没有人能够随意左右他。他向来活得随心所欲,从来不曾听从过他人,亦从未觉得自己应该被什么东西束缚。 当初被强制性的囚在银河湖畔,导致他对天道更加厌恶,他本来就对天道所创的这世间毫无好感,如今更是带着淡淡的厌恶之情。 无趣,此世间,着实无趣。 直到遇见夙璃。 这个与他有着相同力量的女人,不知出处,不知来由,但却总能轻而易举的牵扯他的视线。 是单纯的好奇吗? 他其实也分不太清。 只是在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后,不可否认的,他的心,确确实实因此感到了细微的悸动。 凌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有天道的手笔在其中,对此,他深感烦躁,所以他不知该不该,如天帝所愿。 突然,凌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他的指尖翻转,龙形玉佩就这样消失不见。 他望向梧桐苑门口,因为不喜有人随侍,所以他并未接受天帝的提议,身旁没有留任何近侍。 只见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门口处探出一个头来,但在与凌晟对视的一刹那,那脑袋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凌晟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门口有一人扭扭捏捏的现了身,正是许久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司命仙君。 只见他犹犹豫豫的跨入院中,脚步缓慢而沉重的挪动到了凌晟的面前。 凌晟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对其今日鼓起勇气亲自来寻他之目的已有大概成算,只是那司命仙君的胆量,似乎已在跨入梧桐苑时用去了大半,现下战战兢兢的向凌晟行完礼后,便眼神飘忽,怎么也不说正事。 凌晟到底是有些不耐了,他开口询问道,“司命仙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司命被凌晟突然的发话吓得身形微微一颤,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万万不想也不敢来到这位上古神明面前的。 但想起自己的官途,司命还是踌躇的开口道,“启禀神君……今日小人前来,是为求神君能够施以援手,助小人……修复命簿……” 司命心里苦啊,他不过仙界一小小文官,其作用说大不大,但亦算得上是不可或缺,可他这职位,说穿了谁都可以取代,重要的不是在此位上的人,而是那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命簿。 若要是被天帝知道这命簿在他手里出现了意外,天帝是断断不可能为此去责怪始作俑者的,毕竟以他对天帝的了解,这位神君实实在在是天帝想要万般讨好的存在,那么,这口大锅,他是不得不背了。 可他哪里能够担得起这个责任?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孤注一掷,来求一求这位神君,只希望他良心未泯,能够出手将他毁坏的命簿修复了去。 凌晟哪里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虽说他是个极度随心所欲的人,但也算不上什么不讲理的恶人,命簿确实是他损坏的,由他修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故凌晟并未推脱,只是向着司命伸出了一只手来。 司命见有戏,急忙从怀中掏出命簿,恭敬的双手奉上。 凌晟单手接过命簿,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只见原本光滑的镜面上有一道明显的细小裂痕。 凌晟将命簿丢到石桌上,看的司命内心一颤,他并未在意,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此物之面取自银河燧石,晚些时候本君会回去一趟,待修复完全在还于你,可行?” 司命哪里敢有异议,凌晟愿意修复命簿他已是感恩戴德,他急急躬身行礼,“多谢神君!那,那小人便不打扰神君了……” 了却心中大事,司命是一刻不想待在这位喜怒无常的神明身侧,赶忙便退了出去。 凌晟摩挲着手中的镜子,想了想,便直直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