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想起的是开学的那一天，因为虞紫鸢信奉着男孩儿穷养，女孩儿富养的理论，都给魏无羡和江澄一人一辆自行车，让他们带上自己的锅碗瓢盆，骑着去报到。 云梦村是陈情镇最远的一个村，前日下过雨，村前的河水满了，为了不让行李弄湿，两人只能卷起裤腿，扛着自行车，趟过河。 走到半路，江澄的自行车链子掉了，魏无羡蹲在地上套链子，链子没有套上去，却让两人的脸上，身上套上了一层又一层油污。 蓝曦臣这一年是高二，为了让自己的弟弟早点体验生活，硬拉着他站在学校门口迎接新生。 当看到一黑人扛着自行车在前头跑，另一个黑人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的时候，吃了一惊。 “站住，今天学校开学，无关人等不要靠近！” 魏无羡张口呼出一口浊气，“你看我像无关人等吗？” 蓝忘机想笑，这两个人当然不像学生，像是掉进黑碳里的猴子。 “我看着就像无关人等，离远一点儿！” 江澄终于赶到，跳下自行车，弯腰大口大口喘气，“魏无羡，怎么了？” 自行车没有放稳，车上的被褥，枕头，和碗盆暖水壶，呼啦啦掉了一地。 魏无羡瞬间炸了，那是他的东西！ “江澄！你能不能干成点儿事儿啊！连自行车都停不好，以后能指望你干什么？” 书本圆珠笔骨碌碌滚到一边。他奔过去连忙捡起来，放在袖口擦了擦，嘴里埋怨道：“真倒霉！遇见这个破门神，好运气都用光了！” 谁也没想到，这句唠叨话，在后来的三年中，成了真！ “也不能全怪我啊！”江澄怕他真生气，也帮忙捡被子，“你带这么多东西，光短袖就带了十件，小小的自行车实在是不堪重负啊！” 魏无羡白他一眼，“闭嘴！” 江澄悻悻然闭上了嘴。过了须臾，还是忍不住道：“开学就发校服了，我看机带这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还能勾引谁！” 魏无羡低低笑起来，“你不知道吗？听说我们班上会有很多漂亮女生。” 江澄嗤之以鼻，冷哼一声，“哼！轻浮！” “忘机，他们两个是云梦村的学生，那个叫魏无羡的我认识，让他们进来吧。” 蓝曦臣站在蓝忘机身后，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他手里。 蓝忘机接过来，猛喝一口，“知道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收拾东西，嘴上互骂，还腾出手互打。 被褥和衣衫里夹着树叶和灰尘，饭缸和脸盆里藏进新的泥土。阳光越过屋顶，从两边的树缝里撒向少年脸上，那里有一双神采奕奕的双眸，额头上有晶莹透亮的汗水。 “喂，别看了，我们是今年新生，快让我们进去！” 心中有一片从未松动过的地方，里面埋着一颗种子，在这一刻冲破泥土，生根发芽。 “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不能进！” 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魏无羡嬉皮笑脸道，“不让我们进去怎么洗去一身灰尘？” “这位学长，老师让你站在这里迎接我们，不是应该搭把手把我们送到宿舍吗？” 蓝忘机看向那一张花脸，嘴角虽笑着，但眼中并不见一丝春风。 “老师没有告诉过你，学校是干净整洁的地方，你一脸机油油污，谁知道你是不是学生？” “我怎么就不是学生了？”魏无羡揾怒，“你听好了！我叫魏无羡！他是江澄！是以云梦村第一第二的成绩考进来的！” “怎么？在你这里，还要验明正身吗？” 他向前一步，却被江澄拉住，“好了，好了，我跟他说，我跟他说。你消消气，消消气。” 他把魏无羡护在身后，笑呵呵道：“这位学长，我们村离陈情镇最远，路上自行车的链子还掉了，现在回去整理仪容仪表已经来不及了，您就让我们进去吧！” 蓝忘机抿着唇，一直站着也不是办法，回身看见转了一圈的蓝曦臣回来了。 “忘机，怎么了？” 蓝忘机：“没怎么。” 蓝曦臣春风般笑起来，“两位快些进去吧！我刚刚看到江厌离在花坛边，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你们两个！” 江澄道一声谢，推着自行车，拉着魏无羡才进来了。 等离校门口远了，才嘱咐道：“高一点儿是蓝曦臣，拦着我们不让进的是他的弟弟蓝忘机，他们住在镇上，家里跟学校有关系，你别去招惹他们！” “谁还跟学校没点儿关系啦？你妈不是这一级的班主任吗？”魏无羡丝毫不放在心上。 惹得江澄急了，声音提高了三倍，“你就听我一句话又能怎样！能掉块儿肉还是脱层皮！？” 九月的风是凉爽的，吹散了额头上的汗珠，魏无羡笑道：“也掉肉也脱层皮！” 江澄气的蹦起来，指着魏无羡语无伦次。 今年陈情中学扩招，整个校园里塞满了人，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教室是新鲜的，操场是新鲜的，就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嗯，真香！”魏无羡从怀里掏出半个鸭腿，就往嘴里塞。 江澄一脸黑线，连忙把他的脏爪子从肩膀上打了下去。 “爪子脏死了！你在哪儿弄的鸭腿？” “刚刚在街上买的，要吃不？”魏无羡笑的没心没肺，连咬了两口才递给他。 江澄皱着眉头道：“拿开！全是你的口水！” 喷香的鸭腿悬在空中，随即被送到魏无羡嘴里，他的两个腮帮子被塞的满满当当。 “真没出息！”江澄瞧着他嘴角流油，嫌弃地扭过头去。 两人还在斗嘴，转到花坛边，看见江厌离微笑着对着他们招手。 “阿澄！羡羡！我在这里！” 江澄阴郁的表情一扫而光，忙不迭是摇手，“阿姐！” 虞紫鸢站在江厌离身边，看到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怎么搞得？” 江澄一看虞紫鸢的脸色，吓得停住脚步，魏无羡没心没肺地跑过去一把抱住江厌离。 “师姐！一个暑假没见，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