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办完出院的江佑和老爸江大河坐车回到了罐头厂职工大院。 刚进小区,江佑就被一堆邻居围着嘘寒问暖了。 和后世城里那种住几十年都不知道邻居长啥样的高档社区不同,修建于八十年代的罐头厂职工大院因为住的都是厂里的职工,所以邻里之间都很熟络。 看着楼下的王家奶奶,对门的张家婶婶,楼上孙家的笑川哥哥这一张张熟悉面孔的关怀,还有在旁边给邻居散烟的老爸,一种穿越时空的亲切感涌上江佑心头。 听见楼下传来的喧闹,厨房里的右红梅推开窗户探出身子,对着院子里大喊:“江大河!杵在那当猴子让人参观呢?赶紧带小佑回来吃饭!” 见到围着围裙的老妈那手持锅铲的威风模样,江佑吐了吐舌头,连忙推着江大河穿过邻居们围成的人墙,一路小跑回到了三楼的家里。 刚进门,看着熟悉的客厅和房间,江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搞得右红梅满脸诧异:“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多愁善感的跟普希金似的?” “嘿嘿,没,主要是被桌上的洋葱呛的。”江佑立马调整状态,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样子。 “瞎说什么呢,煮熟的洋葱还能呛人?该不会是你那姓黄的同学又拒绝你了吧?你说你,追个姑娘还差点把小命弄没了。” 一旁的江大河不乐意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多说两句怎么了?我儿子长这么帅,个子又高,学习又好。哪点配不上那黄家的闺女了?她就是吊着咱们家小佑,好让别人觉得她多么多么优秀呢。 江佑,以后不许去找她了啊。再找妈拿扫把抽死你!” 见老妈将话头对准了自己,江佑赶忙对着一桌子的菜吸了吸鼻子,开始拍老妈马屁:“好香,老妈这手艺就是好,咱们大院里谁都比不上。” 看着儿子打算伸手拿菜,右红梅赶紧拿筷子打了一下江佑的手,吩咐道:“滚去洗手,记得帮你爸把酒倒上。” “好嘞!” 江佑屁颠屁颠洗完了手,马上就从柜子里拿出那瓶喝了一半的全州大曲,帮老爹把酒给倒满,活脱脱一个个狗腿子的姿态。 当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上,江佑看着一口一口抿着小酒的老爸,和可劲儿往自己碗里夹菜的老妈,这久违的温馨的家庭生活,让江佑内心控制不住地想笑,又忍不住想哭。 想笑是因为自己还能跟父母坐在一起吃饭,想哭是因为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跟父母坐在一起吃饭。 即使确定自己已经重生了,江佑还是害怕眼前这一切是一场梦。 但江佑此时内心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是梦,也要在梦醒前让爸妈享福。 江佑前世那么多次在梦里和父母重聚,记忆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自己游历多年后回家,老妈高高兴兴做了自己最爱的糖醋排骨,热腾腾的排骨端上桌后,江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刚送到嘴边,梦就醒了。 还有一次,则是梦到老爹的生日,江佑开了辆老爹的梦中情车奥迪A6L回家,作为给老爹的生日礼物。记得梦里的老爹看见车钥匙时笑得嘴都快咧开了,可这个梦也在老爹伸手准备接到钥匙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江佑在梦里也没能把礼物送到老爹手上。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饭后,右红梅又问起了江大河去战友家里要债的事,要江大河最今天或者明天就去把钱要回来。 江佑这时忍不住插话:“爸,我觉得你最好先打个电话问问铁叔在不在家吧。” 右红梅瞥了眼江佑:“他欠咱们钱,咱们正缺钱,去上门要钱怎么了?还不好意思呢?” 江佑赶紧抱着老妈的胳膊:“妈,我不是这个意思。爸眼神不好,但您老慧眼如炬呀。铁叔要不是人品过硬,你肯定也不会答应爸借钱给他对不对?” “可我只答应了借两万,你爸倒好,把家里四万多块全借出去了!”右红梅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埋怨老公。 “好好好,不管是两万还是四万。我的意思呢,我这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这钱不是那么急,打个电话跟铁叔事先通个气,也让人有个心理准备。 再说了,突然上门让别人还钱,这样逼债容易伤感情。毕竟当初爸进罐头厂的机会,还是铁叔让出来的,这恩情咱得记。 还有啊,铁叔这成天在外边跑业务的,行踪不定。天这么热,来回一百多公里,我爸这火急火燎往乡下跑,要是人不在,爸扑了个空不是白跑了?” “你这孩子说得头头是道的,那我问你,他要是没钱怎么办?”被儿子这么一长篇大论一顿反驳,右红梅一脸不爽。 “没钱我找路叔借就好了。让我爸去借。路叔啥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在考场门口见到我就往我怀里塞这么厚一叠钱,那得小两万吧?你们也看见了的。” 右红梅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之所以急着让江大河去要债,主要是对江佑关心则乱。 听着儿子这么一通分析,也就暂时放下心来,对江大河使了个眼神,江大河立马会意,掏出电话本一通拨号。嘟嘟嘟的几声后,电话接通,右红梅赶紧按了免提,一个爽朗豪放的声音响起:“老江啊,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