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当口，宋月儿的心里那股子憋屈劲儿啊，可真是甭提了，只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 人是来提亲了，却与她想象中完全是两码事儿。 她看上刘季，从中截胡，本就是因为他当时去向宋飞雪那儿提亲的两件亮闪闪银首饰，质地上乘的绢布料子，她只会想着这回她这儿的礼会更是重上几分，让她更有体面。 哪知且不说那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喜庆场面压根儿就没有瞧见，也就是来了几个人，挑着五谷，拎着些鸡鸭鱼肉。 若是没有宋飞雪那事儿的对比，这样的礼，在提亲时也并非说不过去，在村里来说，甚至还有几分大方。 可是有宋飞雪的那料子与首饰在前，在这样的两相对比下，自己真是显得不值钱！ “不值钱”这样的词儿，可不是宋月儿自己想的，而是她爹宋大说的！ 当时宋老头与王婆子的脸色就阴沉了几分，宋大与张氏也是失望。 但能怎么样？这亲不结了？ 最终还是在媒人的巧言令色下，庚帖是换了，日子也定下了，定得非常仓促。 宋月儿原以为怎么说也要来年开春后，哪知刘季说腊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就定那天了。 见这未来夫婿急着娶自己，宋月儿倒是多了几分甜蜜。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次随刘季来提亲的，除了媒人，还有他的婶母。 张氏虽然觉得怪异，却主动解释了，说是婶母与刘季家非常亲近，刘季的母亲有事儿回娘家了云云。 事实上她哪里知道是不是回娘家去了，总之刘季怎么说，她就怎么听，还得平息家里人的疑虑。 定了亲，当天晚上便是宋家设了小宴，请这未来姑爷以及婶母用饭。 不必多说，刘季带来的鸡鸭鱼肉都用上了。 王婆子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叮嘱了两个儿媳，倒也不必都用了，好歹自己手里也落下一些。 吴氏自然也是这样想的，未来姑爷提来的东西，此时都用上，自家是一点好处都没沾上。 再说，连自家儿子宋柏之都未回来，总要等他们这读书的哥俩回来后，再吃上些好的吧…… 但张氏不这样想，好歹是自家闺女的脸面，此时不给她把场面撑起来，以后闺女嫁过去后，少不得要多听些闲言碎语，哪里还能立足？ 因此，她不顾王婆子与吴氏的劝阻，将大半的食材都用了。 丰盛倒是丰盛，桌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好吃的，但是待刘家的人走了后，婆母与妯娌的怒火，也让她承受了好一阵子。 宋月儿瞧着自家祖母与婶子对着老娘发火，说着不阴不阳的酸话，她也来气：“阿奶与婶子也不必那么大的火气，此时招待好了刘家人，到时我嫁去了刘家，你们来，我必定也会招待好你们。” 吴氏听着就是一噎，这大侄女，人还没嫁出去呢，底气就已经足了起来。 说得倒也是，嫁的是镇子上有铺子有丫鬟的人家，以后倒也是过上富裕生活。 王老婆子脸色转得快：“那敢情好，阿奶就等着享我大孙女的福了。” 她才意识到，长媳此时是不能随意喝骂的了，她可是有人 撑腰了。 若是这个大孙女真能嫁得好，以后拉拔娘家，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只是想着这未来姑爷今日拿来的礼，心里实在有些不得劲。 “只希望到时过聘礼时，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出洋相了吧。” 王老婆扔下这句话，也不管张氏与宋月儿的脸色如何，径直出去了。 张氏叹了口气：“月儿，我这心里怎么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你阿奶是势利眼了点，但这刘家……” “娘，你要换个想法，我看季哥哥是有想法的。他此时若是送来那首饰与料子，能落在我手里吗？到时我出嫁，能带过去吗？他还不是想着等我嫁过去了再给我罢了。” 宋月儿自认是想通了这一点，不仅不再嫌弃今日礼太薄，反而想着刘季有盘算。 礼送过来了，便会落在宋老头与王婆子手里，哪里还有自己的份？ 张氏看着一脸洋洋得意的女儿，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怪说女大不中留，这还未出嫁呢，竟然将心眼子对付起娘家来，将胳膊肘拐到婆家去了。 女儿倒是不想让那好东西落在公婆手里，当然也是不愿落在自己手里…… 自己若是想着靠女儿的聘礼，来贴补儿子，看来女儿也是不愿意的了！ 说起来那银光闪闪的首饰，以及上乘的好料子，若是落在自己手里，还真是有大用呢。 张氏也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婚期就近在眼前，也没必要在此时得罪这个即将出嫁的女儿，相反也只能笼络住她。 “你就快去裁嫁衣吧，这灶房里的活儿就别干了，免得手变粗。” 张氏的体贴让宋月儿十分高兴，她撒娇地搂着自家娘：“娘，以后我出嫁了还是会想着你的。” 张氏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亲闺女亲！ 那嫁衣她又哪里真的会做？也不过是打打下手，最终都是由张氏做的。 宋月儿看着那大红粗布料子，十分沮丧：“就不能买块好点的料子吗？我好歹也是新嫁娘，还穿着这粗布。哥哥们读书花了家里多少银子？我都要出嫁了，却连块好点的料子都指望不上。” 张氏见女儿满口的抱怨，觉得她似乎有点恃宠而骄了。 “你哥哥和柏之读书，全家的指望都在他们身上，总想着家里能出一个秀才呢。这可是家族里的大事，你就不要多言了。” 宋月儿更是不满：“哥哥和柏之读了多少年书了？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呢，还说考秀才！若真是考上秀才，还能为家里的 免田税，他们能免徭役……可读了这么多年，连个鬼影子都没读出来。却要来省我这块料子！” 张氏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皱眉道：“你少说几句吧，免得你阿奶和婶子听见了，又要来教训你了。读书是大事，哪有你说话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