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母女俩,她们正在与其他妇人说笑,隐隐能听到“少东家”这样的字眼。 “或许真是成了事吧。我就是觉得,她们太过草率了点。” 这话却又戳中了苗氏的心事。 “当爹娘的,还是想着要为儿女寻一门好亲事。实在是我和你爹,没能给你长姐好好掌眼,竟然被骗了。” 宋星河正要安慰苗氏几句,忽然见到下了学的林少恒,连忙向他打了招呼。 林少恒也很惊喜,见宋星河二话不说给他付了一文钱的车钱,便上了牛车。 苗氏看着清瘦的林少恒,有几分心疼:“你这孩子,读书太用功了吧?眼见着又瘦了。” 林少恒只默默地摇了摇头。 宋星河看到他的手都生了冻疮,身上的旧棉袄也单薄得很,但知他为了读书,实在是受了大苦。 “这算什么苦?我还未到悬梁刺股囊萤夜读的地步,这样的苦,每个学子都要受的。” 林少恒是觉得苦,但是他心里极其平静,偶尔还会有着雀跃。 再熬上一段时日,他便能出头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一沓纸来给宋星河看:“书肆的掌柜也同意了我为他抄书,好歹能赚上一些铜钱。” 苗氏大为夸赞:“少恒你莫不是文曲星下凡?才读这么短时日的书,掌柜就愿意让你为他抄书了。” 苗氏话一出口,林少恒便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宋星河。 他心里也觉得自己莽撞了。 其他人他可以忽悠过去,但是宋星河是个读书人,定然知道这写字若是没有长时间地练习,是没法写好的。 还好,宋星河似乎也并未怀疑什么,他才放下心来。 “待我再抄几日书,便能让我娘给我做双新棉鞋。” 林少恒憨厚地笑,他脚上的旧鞋都快穿不住了,怕是再过上几日,脚趾头都要从破洞里露出来。 苗氏低声道:“我那还有点棉花呢,不如你跟我回去,我匀点给你,让你娘早日给你做双棉鞋。” 林少恒连忙推辞:“不用的,姨母,过两日我便能结算抄书的钱了。够做新鞋的了。” “无事,你先拿去,早日穿上新鞋,也少挨点冻。还有这手也冻得慌吧……” 苗氏絮絮的关怀,让林少恒略红了眼眶,好说歹说也就同意了。 待林少恒拿了些棉花回到家里,二婶管氏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哎哟,少恒竟买了新棉花回来,正好你二弟缺双棉鞋,冻得像只猫一般,可怜兮兮的……” “二婶,这是苗姨母先借给我的,待我抄了书后再还上。” 林少恒说着,便越过了她,去找自己娘了。 气得管氏在后头叫嚷了好几句。 吕氏看着儿子拿回来的棉花,很是惊喜:“你苗家姨母真是好心,这么多棉花,做两双棉鞋都够了。我瞧着你的手也冻得慌,便做一双棉鞋,做一副暖袖。若是有手炉就更好了,可惜咱们没有那条件。好歹有一副暖袖,你在写字的间隙也能暖一暖。” 林少恒应了一声,就要抄书了。 他急于赚银子,对于他的字,也没法太过遮掩了。 字太差的话,书肆的掌柜自然看不上。 当然他也不会写得太好,保持着快速且端正就行。 林家人都知道林少恒憋着一口气,此时倒也不敢太去打扰他,万一他真的一次就考中了秀才呢? 殊不知宋星河看到了他最近的字,更是确定了林少恒来历不简单。 若是一个之前从未读过书的人,才读书小半年,就能写一笔那么遒劲的字,那就是天才! 但是她自己来历也不好说出口,因此也只是冷眼旁观着。 反正林少恒与她之间又没什么冲突,相反,倒还有些情义。 张氏与宋月儿拎着肉回到老宅,王婆子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可是刘少东家特意买的,又带我和月儿去那茶楼喝茶,用点心。话说回来,那点心是真贵,就几小碟,就去了几钱银?” 张氏转头问着宋月儿。 宋月儿含羞接道:“好似花费了四钱银。不只是那点心贵,那茶水也贵呢。” “没错。咱们乡下人家哪里喝过什么茶?喝着那茶,当真是‘清新甘醇’。” 张氏想着刘母说的那几个字,现学现卖起来,惹得全家人都笑。 宋草儿眼巴巴道:“月儿姐,那你们怎么没带回来一些茶点呢?让我们也吃上一些,尝尝味儿。” 宋草儿的话可算是说到宋家众人的心里。 听张氏母女的形容,那茶点是那么绵软可口,那么精美昂贵,可是怎么不带点回来? 吴氏酸酸的:“我们倒还罢了,就是爹娘一把年纪了也未试过那口味,听着有些心酸呢。” “不急不急,以后总能吃到的。这不,刘季这孩子给咱们买了两斤上好的五花肉吗?管够!” 张氏有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 哪知吴氏却又提起:“方才我见到宋星河那扫把星提着个好大的食篮,里头的食盒都有好几层。也不知买了啥好吃的。那扫把星如今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去趟镇上,都能打包那么多好菜回来……” “兴许是空的呢,娘。说不定就是买了个食篮回来,里头啥也没有。” 宋草儿一出声,倒是让宋家众人脸色好看了些。 只有张氏母女知道,那可不是空的。 那里头的硬菜,少说也值个好几钱银子! 张氏连忙略过这话题,又说起刘家来。 然而她发现,她倒是想说起刘家的富贵,却并未被邀请去刘季看看! 让她想说起刘家的好日子,也说不上什么来。 只能说起刘家是有婆子小厮的,月儿嫁过去后,连灶上的活儿都不用干! 只把夫婿伺候好便成。 月儿一嫁过去,就是少奶奶,外头可掌管那粮油铺子,里头吃喝不愁,公婆疼爱云云,那真是神仙日子! 吴氏越听越酸:“这么说来,月儿这聘礼银子可不能要少了。这可是镇上的富贵人家呢,那肯定是家底厚实得很。这聘礼呀,要个十五二十两银子不过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