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司马遹正式开启疏浚漓水和灵渠的计划。时值农忙季节,司马遹没有动用一个当地的百姓,全都是自己麾下的士兵。 经过初步勘察,始安郡境内需要疏浚的河道达到了两百余里,想要通行二十米以上的大船,有的地方至少要拓宽一倍,最浅的地方要加深一丈以上。 粗略估计,这一万人至少要埋头苦干一年。至于零陵郡的情况,司马遹虽然没有亲自前往勘察,但想来也不容乐观,工程量不比始安郡少。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那就是今年自开春以来,广州北部遭遇了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旱,始安以上河段完全断流,极大的便利了疏浚河道。 大旱之年必有大灾,司马遹已经做好了以工代赈的准备,只是桂州和广州的供应压力将会空前增大,甚至将不得不从交州调集粮食。 当司马遹将全部身心投入到疏浚漓水时,司马乂已经率兵抵达零陵郡治所在的泉陵。 零陵太守名叫尹奉,本是南阳人,平定张昌之乱时曾在刘乔麾下担任督护,但再进入荆州后因军纪废弛遭到刘弘的申斥,并被免除职务,由此对刘弘怀恨在心。 张方坐镇荆州后,打听到这段公案,将其提拔为零陵太守,协助吕朗共同防备司马乂。 果不其然,当司马乂兵临城下后,尹奉感念张方的知遇之恩,拒不投降,还大骂司马遹和司马乂是乱臣贼子。司马乂的涵养早已非当年可比,只是付之一笑。 作为零陵郡的郡治,泉陵的城池规模虽然不大,却颇为坚固。司马乂并不想将兵力浪费在攻坚上,只是下令四面合围,同时又故意留出求援的空隙。 司马乂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等着吕朗前来驰援,然后将援兵歼灭于泉陵城下。不过,让司马乂颇有点头疼的是,自己手握两万骑兵,吕朗他敢来吗? 这可真是一个幸福的烦恼,想通这一点后,司马乂心里好气又好笑。 一个月后,尹奉竟然主动投降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旱,城中没有水喝,渴到最后甚至到了互相喝尿的地步,但很快尿也没有了。于是,尹奉被麾下士兵逼着投降了。 对于这个结果,司马遹颇有点哭笑不得,却也颇能理解,因为零陵确实遭遇了严重的旱情,自己能挺过来完全是因为守着湘水和深水,情况好那么一点点。 那么,到底要如何处置尹奉呢?司马乂颇为为难,他毕竟是主动投降的,若就这么将他杀了,实在不合情理,也不利于后续攻城略地。 纠结之下,司马乂决定将尹奉送到司马遹麾下效力,如果表现可以的话,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偷奸耍滑,那就一辈子做苦力吧。 派人将尹奉送到始安后,司马乂遣散了他麾下的两千士兵,集体退役,回家种田。 时值六月,又是大旱,司马乂觉得现阶段已经不适合出兵了,和司马遹商议后,两人决定暂时停止军事行动,将全部精力用在疏浚河道上。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北伐行动最终演变成了修建水利。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也许就是说的这个吧?既然老天都这么决定了,那就遵从老天的指示吧。 六月中旬,应詹和苗光联合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在得知司马乂出兵后,马上合兵一处,并主动让出了零阳和临沅,前往长沙郡的临湘驻扎,以防止吕朗逃脱。 对此,司马乂表示高度认可,零阳和临沅毕竟离南平太近,若是张方派兵将其围困,司马乂还不得不分兵去解救他们。如今,他们主动撤出零阳和临沅,协助司马乂围困吕朗,整个战局也活了起来,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里。 一番思索后,司马乂给应詹和苗光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守住临湘即可,不必急着出兵。不只是让应詹和苗光按兵不动,司马乂自己都不打算现在就去酃县。 在如今的司马乂看来,所谓战争,不一定是沙场冲锋,也不一定是运筹帷幄,有时候就是简单的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战争的艺术。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司马遹后,司马遹也深表赞同,值此大灾之年,等一等未尝不是好事。 六月底,司马遹收到了荀奕从郁南送来的一封信,汇报自己的最新动态。 在信中,荀奕告诉司马遹,他在接到命令后,本想立即前往郁南赴任,但恰巧谢春花生产,便耽搁到了五月底。这一次,谢春花给司马遹添了一个儿子。 看到这里,司马遹心里高兴之余,又有些愧疚,身为人夫太不合格了。 料理完谢春花的生产后,荀奕单车赴任郁南。本来,荀眉是可以一起前往郁南的,但她坚持要留下来照顾谢春花和李秀,毕竟一个刚刚生产,另一个还在孕期。 考虑到荀眉等人的安全,荀奕上任时只带了几十个随从,大部分兵力包括岳刚都留在了滇池,让司马遹专心北伐和修渠,不必为后方的事情太过操心。 对于所谓的安全,司马遹其实并不是太担心,毕竟宁州位处大后方,又有李钊亲自坐镇,能出什么问题呢?但多一重保险总是没错的,司马遹又这样安慰自己。 按照一贯的取名原则,谢春花的这个儿子被取名为司马滇,以纪念在滇池出生。 带着这样既遗憾又愧疚甚至还有些兴奋的心情,司马遹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了疏浚河道上,他的肤色也肉眼可见的变黑了。在他的激励下,麾下一万士兵全都干劲十足。 就在这时,始安一带的旱情开始加重,很多人开始没饭吃。在和郭纳进行协调后,司马遹开始实施以工代赈,只要愿意参与修渠的,一律供应食宿,甚至还有些微报酬。 其实,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便愿意付出全身的力气,但司马遹坚持不肯亏待百姓,而百姓也便更加不吝惜力气,疏浚河道的进展进一步加快。 只是如此一来,可就苦了郭纳和荀奕,为了供应三万人的粮草,几乎掏空了广州和宁州的家底。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广州南部和宁州并未受到旱情的波及,有望再度大丰收。 况且,还有一个交州呢,如今也是良田遍地,物阜民丰。 在这一刻,荀奕和司马乂等人也真正意识到了发展生产的重要性,农业发达了,交通便利了,便可以无惧灾年,便可以保住甚至吸引更多的人口,而有了人口便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