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桂州的善后事宜后,司马遹又问起了湘州的情况。让他倍感欣慰的是,司马乂早在去年就派出间人前往荆州和湘州活动,可以说是对荆州和湘州了如指掌。 据司马乂所言,张方坐镇荆州后,极力打压刘弘的旧部,以小罪处死了襄阳太守皮初,郭舒也因此被免职,又以母丧为契机免除了陶侃的职务,将应詹从南平调到天门。 至于刘璠,张方念其是刘弘唯一的儿子,不敢做得太绝,将其调到顺阳担任太守,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武陵太守苗光和随郡太守扈怀幸运的没有受到影响,继续担任原职。 后来,为了防备司马乂,司马颙特意设置湘州,以吕朗为湘州刺史,坐镇湘东郡的酃县。 对于吕朗其人,司马遹并不是很了解,司马乂却对其非常熟悉。据司马乂所言,吕朗本是禁军出身,只因资历够老才被司马颙予以重用,其实并无领军之才。 而且,司马乂还在去年底派人去暗中联络应詹和苗光,两人都表示,只要司马乂大军踏入湘州一步,他们将立即宣布效忠司马遹,并协助司马乂收复湘州。 听完司马乂的介绍,司马遹觉得收复湘州的难度并不大,但他并不想只是单纯的占领湘州的几座城池,而是想要完全彻底的控制湘州,让湘州成为自己的又一个粮仓。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广州和湘州之间是可以通过灵渠通航的吧?”司马遹忽然问道。 灵渠最早修建于秦始皇时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运河之一,被誉为世界古代水利建筑明珠,全长只有五十里左右,却将湘水和漓水连接了起来,从番禺可以水路直通长江。 司马乂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广州和湘州确实可以通过灵渠相通,但如今年久失修,河道淤积严重,只能走小船,我们大军北上恐怕指望不上啊。” “十五叔误会了,本宫并不指望通过灵渠进入湘州,而是想借此机会打通广州和湘州。” 司马乂又是一愣,皱眉道:“这可是个大工程啊,殿下怎么忽然想到这个呢?” “听十五叔刚才所言,收复湘州的难度应该不大,但我们的目的仅仅是湘州吗?”司马遹慷慨激昂道:“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荆州,是洛阳,是整个北方。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着眼长远,让湘州迸发出他真正的活力。这样,当我们以后北上的时候,将更有底气。” 司马乂沉吟半晌,若有所悟道:“臣明白了,殿下是想借鉴广宁通道的成功经验,再造一个湘广通道吧。” “不是湘广通道,是荆广通道,让番禺的船可以直达长江,进而西上益州,东下扬州,届时,整个南方将真正连成一片。想要达成这个愿景,湘州便是重中之重。” 司马遹低头想了一会儿,忍不住感叹道:“殿下果然非常人,目光所及,跨越千里之外,远迈百世之后,荆广通道若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十五叔过奖了。”司马遹摆摆手道:“其实,这事儿几百年前的秦始皇早就想到了,还将它变成了现实,我们后人只是在他老人家的基础上修修补补。” “是啊,秦始皇此人别的不说,那眼光真的无人能比。”司马乂也不由得感叹道。 “所以,我们到了苍梧后,便沿着漓水北上,若有不通的地方,便随手疏浚。如果可以的话,再在始安建一个行台,一来疏浚灵渠,二来供应北伐粮草,收复和开发两不误。” “行,殿下说怎么干就怎么干,臣遵命就是。”司马乂爽快道。 三月底,司马遹和司马乂领着三万骑兵从郁南乘船东下,船队绵延数十里,沿途百姓惊叹不已,说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这种盛况。 出发前,司马遹正式任命司马乂为大将军,又以上官巳为前将军,石超为后将军,孟安为左将军,王载为右将军,上官巳等四人各自统领五千骑兵,司马乂自领一万。 石超本是司马颖麾下部将,司马颖被剥夺兵权后,他也随之进入司马乂麾下。 石超出身将门世家,又长期领兵,军旅经验丰富,司马乂有意让他人尽其才,而他也颇为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在司马乂麾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两天后,司马遹一行抵达宁浦,前方斥候传来消息称,司马颖在码头等候,想要见司马遹一面。司马遹也想见一见这个亲叔叔,遂和司马乂联袂下船。 “臣司马颖拜见太子殿下。”看到司马遹后,司马颖跪倒在地道。 “十六叔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折煞本宫了。”司马遹快步上前将其扶起。 司马颖虽名为司马遹的叔叔,实际上比司马遹还小一岁。但正如司马乂所言,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当年风采,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脚步虚浮,精神面貌不能与司马遹相提并论。 “臣当年有眼不识泰山,不仅未能襄助殿下,反而处处和殿下为难,今日一见,只想当面向殿下谢罪,还望殿下念在先帝情分上,给臣一条生路。”司马颖哽咽道。 司马遹一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不会以为我今天是来杀你的吧。 “十六叔言重了,那些荒唐往事本宫早已不放在心上,十六叔又何必再提呢?”司马遹握着司马颖的手深情道:“当年,咱们仨可是一起长大的,少年情谊,本宫岂敢忘却?十六叔尽管放心,只要本宫在一日,绝不会让十六叔有失体面。” “殿下大恩大德,臣感激涕零。”说到最后,司马颖泪流满面,司马乂在一旁好言安慰。 好不容易安抚住司马颖,司马遹指着他旁边的一位中年儒士道:“这位便是卢子道卢公吧?”此人年约五十,相貌古朴,落落大方,颇有古人之风。 “臣卢志拜见殿下,殿下宅心仁厚,臣铭感五内。”说完,卢志只是长揖了一礼。 “好,卢公果然是义士。”司马遹淡淡道,又问起他身旁的一个年轻人道:“这位是?” 此人年约二十多岁,相貌端正,目光温和,身形挺拔,颇有乃父之风。卢志见司马遹问起,连忙道:“回殿下,这是在下的犬子,名谌,字子谅。” “哦,原来是子谅。”司马遹沉吟道:“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卢公和刘越石是连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