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令狐盛和王载忙着生擒受伤的于伏虎,他的部下约一千人就此突围而去,本着穷寇勿追的原则,刘琨并没有下令追击,一场决战就此落下尾声,众人纷纷下马。 “启禀刘将军,这位就是小李将军。”王载迫不及待的将李秀领到刘琨面前道。 “末将李秀拜见刘将军,多谢刘将军的解围之恩。”李秀摘下头盔向刘琨行礼道。 直到摘下头盔,刘琨这才确定她确实是个女子,李秀长得并不丑,只是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个男子,尤其是这一身铠甲,让她更无半分女子该有的柔媚。 “小李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本将佩服之至。”刘琨发自内心道。 “刘将军见笑了,若非家父卧病,哪里轮得到末将在这里滥竽充数呢?”李秀谦虚道。 场面话过后,刘琨等人在李秀的带领下进入味县县城。作为宁州的州治所在,味县要比滇池大很多,只是屋宇稍显破败,很多地方还有明显被拆除的痕迹。 当然,最为引人注意的是,味县城内到处是菜圃,甚至还有水田和池塘。显然,城中军民为了应对于陵丞的围困,在最大限度的开展自救,将城池变成了田园。 “好,好,能在如此绝境下守住孤城,贤父女功莫大焉,可歌可泣啊。”刘琨感慨道。 “刘将军见笑了,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然味县早就陷落了。”李秀连忙道。 不一会儿,刘琨在李秀的带领下出现在李毅面前。看到李毅的那一刻,刘琨不由得感叹,这对父女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李秀的轮廓要稍显圆润些。 李毅年约六十余岁,可能因为长期卧病,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非常虚弱,但在看到刘琨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为之一震,主动跟刘琨打招呼道:“越石远道而来,老夫未能远迎,还请见谅。”说完,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李秀快步走上前将其扶起。 “久闻李公大名,请受晚辈一拜。”刘琨快步走上前,恭敬行了一礼。 “越石快快请起,折煞老夫了。”李毅正色道:“若非越石鼎力相助,味县早晚要落入夷人之手,应该是老夫给越石行礼才是。”说完,郑重的给刘琨行了一礼。 “李公客气了。”刘琨连忙阻止道:“其实,末将不过是奉命而为,李公最应该感谢的是太子殿下,末将岂敢居功?” 李毅当然知道所谓的太子殿下指的是谁,但他也非常清楚司马遹现在的身份,沉吟半晌道:“殿下在交州还好吧?” “承蒙李公关心,殿下在交州一切安好。” “烦扰殿下出兵相助,老夫感激不尽,只是殿下怎么忽然想到要救援宁州呢?” “请恕在下冒犯,李公这话问得颇有不妥啊。”刘琨淡淡道:“不管天下还认不认殿下这个太子,但殿下毕竟是先帝嫡孙,今上唯一的皇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宁州一日还是大晋土地,宁州之人一日还是大晋子民,殿下就不可能不管。” 李毅沉默不语,半晌道:“只是殿下如何知道宁州遭遇夷人之围呢?” “不敢相瞒李公,从去年底,交州陆续涌来不少宁州流民,殿下全都予以赈济,听说宁州的困境后,这才不惧嫌疑派末将出兵救援,还请李公不要误会殿下。” “惭愧啊,老夫忝为宁州刺史,却不能护得一方百姓安宁,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还要连累邻州,老夫愧对朝廷,愧对宁州父老。”听到这里,李毅忍不住老泪纵横。 “李公切勿自责,若非朝廷王纲解纽、奸臣当道,夷人哪敢如此嚣张!” “唉,越石所言甚是。”李毅忍不住叹息道:“这些年来,老夫一直上表朝廷,请求朝廷救援,甚至请求朝廷另选贤能,但朝廷始终不闻不问,老夫也颇为寒心啊。” “呵呵,宗室诸王都在忙于争权夺利,哪里顾得上宁州呢!”刘琨冷笑道。 李毅又是沉默不语,良久才缓缓道:“越石出身名门之后,又才兼文武,早晚必是朝廷栋梁,为何要追随广陵王来到交州荒僻之地呢?”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末将追随太子殿下,完全是因为太子殿下才是我晋室中兴希望之所在。”刘琨特意强调了太子两个字。 “咳咳咳。”李毅忽然忍不住一阵咳嗽,脸色也随之潮红,然后一脸歉意道:“越石见谅,老夫今日有些累了,晚上的接风宴只好由小女代劳了,怠慢之处还请越石海涵。” 刘琨连忙站起身道:“是晚辈疏忽了,李公好好将养才是,晚辈先行告辞了。” 于是,刘琨在李秀的带领下被送到了府衙里一处安静的院落,待到梳洗完毕后,李秀再次现身,邀请刘琨赴宴。 此时,李秀已经悄然换上了一身女装,比之戎装多了几分柔和,但整体上的英武之气并没有因此完全消失。 晚宴之上,刘琨难得的开怀畅饮了一次,唯一遗憾的没有一个堪与匹敌的陪客,李秀更是滴酒不沾,难免让刘琨不够尽兴。 但刘琨毕竟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务可能并未真正完成,便自行停下杯箸,对李秀道:“敢问小李将军,你觉得那于陵丞还会再来吗?” “当然还会再来的,他今次吃了那么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李秀不假思索道。 粗略估计,今日于陵丞麾下的一万人只回去了五千左右,可谓损失惨重,刘琨本以为他们会就此消停的,如今听李秀说他们还会再来,胜利的喜悦不禁大打折扣,沉吟半晌道:“那小李将军以为,他们下次会什么时候来呢?” “这就很难说了。”李秀顿了顿后道:“此次他们损失不小,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来,但咱们和他们的仇怨却是越来越深了,恐怕宁州永无宁日啊。” 听到这里,刘琨心中一沉,如果于陵丞一直骚扰宁州,宁州将要花费巨大精力去防备他,如果主动清剿,他们又在山区,难度同样不小。如果宁州一直无法稳定,他和司马遹又将如何以宁州为跳板去经营益州呢? 忽然,刘琨脑中灵光乍现,既然无法彻底将其剿灭,难道不能将其招抚吗?他们虽然是夷人,但也不能一直和宁州死磕吧,毕竟没有人真的乐意长期打仗。 一念及此,刘琨心中豁然开朗,手里不是有个于伏虎吗,正好可以拿来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