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有着强烈的冲动想要亲自带人去荥阳找回荀组和荀眉,但理性告诉司马遹,这不现实,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能找到,也不是他现阶段该做的事。 所以,司马遹只能将焦虑和悔恨深埋心底,尽量让更多人知道自己身处河内,以期让荀组和荀眉也能知道这件事,然后让他们来找自己。 想到这里,司马遹更加坚定了留在河内的想法,并将想法告诉了荀奕。 “少傅,本宫现在还有一件事麻烦你去做。” “殿下请讲,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咱们既然留在河内,那就应该随时掌握洛阳的情况。所以,现在必须派人潜入洛阳,并在洛阳和河内之间建成联络通道,朝廷前一天做了什么,本宫第二天就要知道。” 王敦能如此轻易的从洛阳逃到河内,说明洛阳已经相当混乱,只要愿意花钱,出入洛阳并非难事。况且,河内已经在自己掌控之中,只需要将情报从洛阳送到黄河北岸就行。 “殿下放心,这件事交给臣好了。”荀奕信心十足道:“臣的伯父在洛阳担任黄门侍郎,对洛阳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臣这就派人去联络伯父。不,臣亲自去。” “好,辛苦少傅了。”第二天,荀奕就带着几个荀氏子弟前往洛阳具体办理此事。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恰逢炎热的夏季,司马遹和司马虓获得了难得的休整时光,每天里除了操练士兵,大多数时间都很闲,而王敦和荀奕主导的两件事也取得了极大的进展。 王敦抵达晋阳后,司马腾对他还算客气,依然将其视为朝廷官员。不过,当王敦提出要在并州购买马匹时,司马腾以马匹为军备物资为由拒绝了。但王敦行事一向大胆,在被司马腾拒绝后,依然在并州境内大肆买马,司马腾果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王敦圆满完成了购买五千匹马的任务,司马遹的一万人也由此成了一支纯骑兵队伍,接下来就是加紧操练,提高战术素养。 相比王敦,荀奕的地下交通站建立得更为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困难。荀藩身为黄门侍郎,又是士族出身,交际广泛,人脉深厚,洛阳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每天傍晚,荀藩会将朝廷一天的动向整理成简报,然后派人送到荀奕安排在黄河边的接头人,这个接头人熟知水性,还有一条小船,拿到简报后,第一时间送到对岸。 于是,司马遹和司马虓在吃早饭的时候,案头已经摆上了洛阳前一天的重要情报。 通过这种方式,司马遹对洛阳的人事变动了如指掌,如果有针对河内的军事行动,自然也无法瞒过司马遹,可以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防御措施。 转眼到了八月,天气渐凉。这天早上,和往常一样,司马遹一面啃着馒头,一面看着从洛阳传回来的简报,只看了一眼,他便忍不住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什么该来的还是来了?”司马虓一面说,一面接过简报,扫了一眼后惊呼道:“淮南王居然被杀了!” “呵呵,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意外的。”一旁的王敦头也没抬,继续吃他的早饭。 “他好歹也是皇太弟啊,怎么败得这么快?”司马虓犹有些不敢相信,仔细看那份简报。 “空有其名而已,有几个人会服他呢?”荀奕也插话道。 “太可怕了,自皇上即位以来,洛阳发生多少次政变了?”司马虓感叹道。 “先是杨骏,被贾氏所杀;然后是汝南王、卫瓘和楚王,死于贾氏之手;消停了几年后,贾氏被杀;这才过了没几个月,淮南王也死于非命。”王敦马上一一数了起来。 “看这样子,变乱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啊。”司马虓唏嘘道。 “当然结束不了,就凭赵王,他控制得住局面吗?先帝还有那么多子嗣,何时轮得到他赵王发话了?”说到这里,王敦抬起头对司马遹道:“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去洛阳了?” “洛阳还有多少兵力?”司马遹不答反问。 “大概还有十万吧。”王敦想了想道:“淮南王一死,现在中军全部落入赵王之手了。” “是啊,我们这个时候去洛阳,岂不是找死吗?”司马遹幽幽道。 听到这句话后,众人都一阵沉默,王敦忽然暴怒道:“这是什么世道啊?殿下明明是太子,为什么连洛阳都回不去?他赵王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在那里发号施令?” 司马遹当然知道根源在哪里,这所有的政变和如今的荒唐局面,不都是因为一个人吗?就因为他是摆设,所有人都可以借着他的名义发号施令,拥有了他就拥有了无上权力。 想到这里,司马遹恨不得自行称帝,根本不认那个什么破皇帝!但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其他诸侯王一定会骂他大逆不道,说他是乱臣贼子,然后光明正大的来围攻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气,司马遹平静道:“我们如今要做的只有等,一直等到我们有力量收拾局面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做我们想做的任何事。” 司马虓、王敦、荀奕当然听得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司马遹,想法或许各有不同,但都在心里佩服他的耐心和沉着。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谁率先起来杀了赵王呢?”王敦喃喃道。 “上天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如果想让赵王死得快点,那就让他更疯狂一点。”司马遹平静道,语气却充满蛊惑。 王敦眼前一亮:“殿下想怎么做?” “赵王眼下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司马遹不答反问道。 “谁知道这头猪想做什么呢?或许想大吃一顿吧。”王敦大笑道。 司马遹笑而不语,王敦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轻浮,停止了大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你们觉得,他会想当皇帝吗?”司马遹提醒道。 “就凭他?还想当皇帝?狗都能笑出尿来!”王敦又忍不住戏谑道。 “配不配是一回事,就问他想不想。”司马遹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