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外面下起大雪，碧波待在家里没回村。 碧波在家待得也不快乐，外面是暴风雪，家里也是狂风暴雪。 原因是李想的妈妈很喜欢碧波，李想妈妈是F县教育局的会计，她跟高锦云所在的初中校长关系不错，便拜托校长看能不能做一下碧波的思想工作，企图通过碧波妈妈争取一下。 高锦云一看校长找到了她，她在学校一直受姜婷的气，很想找个教育局上班的亲家，扬眉吐气一下，就爽快答应回家做女儿的思想工作。 反正，碧波又没结婚，只要没有结婚，有什么不可能呢，李想那孩子她见过，本分人家的孩子，父亲是农业农村局副局长，嫁过去，她在学校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那个姜婷再也不敢看不起她了。 “碧波，你干嘛呢，发什么呆，我跟你说话，你好像没听进去。就这么说吧，你跟李想结婚的话，等于攀上高枝了，飞上枝头当了凤凰。父亲是副局长，母亲是会计，还是教育局的会计，教育局，那可是我们的顶头上司。”高锦云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唠叨着。 碧波望着窗外的大雪，这样的大雪肯定要封路的，估计雪停后的一天要清雪，她没法上班，刚才还在微信里跟傅强和田野菲联系，村上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她。 “碧波啊，你真是没上几天班不知道背景有多重要，我找了你爸这个窝囊废，臭老九，人们都看不起我。你爸如果教经济学科也罢，你说我俩一个体育老师，一个生物老师，那些主科老师，大班主任都看不起我们。姜婷为啥趾高气扬，不止因为她教英语，当班主任，还不是因为她丈夫在司法局当副局长吗，领导看她都抬脸朝她笑。没有背景，自己能力再不强，在工作岗位就得受气。单位有个啥好事儿都是姜婷的，哪怕掉在地上一根钉子都是姜婷的。”高锦云越说越气，干脆放下抹布不再抹抹擦擦了。 “碧波——”她走到碧波跟前，原来碧波眼睛望着窗外，心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她气道：“敢情我说什么，你都没听见。” “嗯？”碧波回过神来，“妈，您就别唠叨李想了，我已经跟清扬说了，我要跟他结婚。我正想跟你们说呢，希望你们支持我。” 高锦云一激动，抽噎着哭了，抹着眼泪，“那个何清扬，除了一张脸好，还有哪里好。男人长得太好看了，有人惦记，结婚以后你就要操心了。他家条件也不好，乡下人，搞不懂你了，恋爱脑？大傻瓜？” “妈，怎么跟您说呢，石磊算我眼光有问题，这次不会了。”碧波走到高锦云跟前，抽出纸巾来给她擦眼泪。 “盛放，你还在卧室里装死吗？赶紧出来，听见没有，你女儿都要跟那个赫哲人谈婚论嫁了，那个乡巴佬。”高锦云也不哭了，气得喊了起来，声嘶力竭。 在卧室里睡觉的盛放根本没睡着，午觉被高锦云的唠叨扰醒。 他从卧室走出来，坐到窗台上，望着外面的大雪，感慨着又是个雪灾之年。 高锦云和碧波坐在沙发上，高锦云一脸怒气和悲伤。“我都答应校长了，做碧波的思想工作，让我怎么跟校长交代。这孩子简直滚刀子肉，油盐不进，有你吃亏的时候。” “你答应校长是做碧波的思想工作，也没答应一定能嫁给李想。这不是给不给校长面子的问题，还是听孩子的吧。”盛放低着头，也是一脸无奈。“碧波，你爸妈，我们都是普通老师，没啥能力，你妈希望你找个好人家，你不要产生逆反心理，没事儿的时候，认真考虑一下，这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当初你不告诉我们一声就放弃了京市的工作，结果看石磊看错了人。希望你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悲剧不要再重演，你一定慎重考虑。” “是啊，碧波，我的话你不听，你看你爸也这么说吧。”高锦云溜缝。 “反正，从我们的角度看何清扬和李想，感觉李想不管家庭还是工作都远远好于何清扬。工作在县里，家也在县城，你和清扬涉及调转，难道还要在农村呆一辈子吗？我的想法跟你妈一样，觉得李想更适合你，当然，你非要选择清扬，我也不会反对，毕竟现在恋爱自由。只是，你以后不要后悔就好。凡事慎重考虑吧，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凭着一时冲动，结婚过日子可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盛放很少说这么多的话，他的话远比高锦云有分量。 碧波点头，沉默不语。 “我就告诉你，校长已经跟我说了，李想妈妈都给他买了140平米的住宅楼装修好了，就等着结婚呢，条件确实不错。何清扬在县城能买得起房子吗？” 碧波抿抿唇，轻声道，“清扬要在乡政府所在地盖房子，还打算到县城也盖房子，他说我俩到县城开会就住到县里，周末也来县城陪你们，之后也有地方住。” 哈哈哈，不等碧波说完，高锦云已经夸张地大笑着，“真是笑死我了，让人笑掉大牙，农村人就是农村人，还要盖房子，这都啥年代了，整个县城都找不到几处平房了，谁不住楼房，买不起楼房，要盖房子。不会买不起砖瓦，盖不起46墙的，盖个37墙的吧，那样冬天能冻死人。平房还得自己烧煤块，造得一脸灰尘。真是气死我了，就凭买不起房子这点也不能嫁给他！”高锦云越说越气，变得气势汹汹。 “妈——我相信清扬比李想更有发展。你看吴县长都求清扬跟着去京市，那怎么没找李想呢。” “你快拉倒吧，就那件事儿，让他牵线搭桥，让你看到了，就了不得啦，那算个啥，你就说他能在县城买个住宅楼吗，这样吧，他能在县城买个住宅楼，哪怕二手的也行，我怕他是连几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他的父亲是个跳大神的，做鱼皮衣服的，一年能做一套，卖个八万千的，他妈妈没有工作，等着以后你跟他结婚给他们养老吧！” “妈，何熙萨满现在全省巡回演出很赚钱的，而且他都快成网红了。” “啥红都不行，就看他家能不能在县城买个住宅楼，你说是不是，盛放，你倒是放个屁啊！” 盛放搓搓手，“碧波，现在谁结婚不住楼房，你结婚住平房，这件事我也接受不了。” 碧波只觉得心里一沉，心情跟外面阴沉沉的天差不多，阴沉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