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乌泥坎周围的丛林已经暗淡下来,林间的鸟雀也已归巢,四周寂静得很。 此时村口的会客大厅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桐油火把分插在两侧墙上,把整个大厅照得通明透亮;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酒缸,盛满了晶莹通透的米酒。 酒缸两侧是一长溜的矮桌,每张矮桌上都摆满了各种林中野味,一盘盘外焦里嫩、油脂欲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媿玄策和村里的另外两名老者一起,陪着兵丁们分坐两侧,为新来的乐微石等人接风洗尘。 “各位军爷,我代表咱媿姓族人们欢迎大家进驻乌泥坎,”媿玄策边说边端起酒杯,“咱们这里地处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准备薄酒一杯,为大伙接风洗尘。实在是不成敬意!来,各位,咱们一起干杯!” “干杯,干杯!”残兵们纷纷挺直了腰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纷纷抓起自己跟前的野味肉食,大块朵颐起来。 “三爷客气了,客气了。”伍长钟离诞咬下一大块麂子肉,面庞上的络腮胡须也跟着嘴角的咀嚼动作一颤一颤的。 他转过头,有些含糊不清地对身边的乐微石说道,“兄弟,我跟你说啊,我可不愿去雍丘城,那里规矩太多,受人管束!这林子里多自在啊,有空就去打打猎。你看这麂子、野鸡、野山羊,都是弟兄们空闲时去打的,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嗯,确实不错,这野味就是香、就是有嚼劲。”乐微石说着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说道,“谢谢弟兄们和媿姓族人的热情款待!咱们有缘千里来相聚,都是一家人。兄弟我敬大家一杯,来来来,大家一起干杯!” “干杯,干杯!”媿玄策和其他兵丁们都赶紧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左右礼让照应之后便仰起脖颈、喝光了杯中之物。 接着大伙又一个个红光满面地互相恭维和奉承了一番,然后一边大块吃肉,一边吵吵闹闹的划拳起来。 离会客大厅不远处的吊桥边,那两名负责警戒的兵丁正百无聊赖的蹲守着,同时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唉,我说于老六,你看他们在那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可咱俩只能在这里干蹲着,你说气人不气人?”开口说话的这位名叫陈麻子,一脸的小黑点就跟筛过的芝麻一样。 “气啥嘛?伍长已经许诺了,那酒啊肉啊,都会给我们留着的。”于老六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 “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那里吃喝却不能参与,心里还是怪难受的。”陈麻子不满的唠叨着,“我看这吊桥根本就没必要值守!你说这大晚上的,谁还真会过来呢?伍长这个安排,纯粹就是多此一举。”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吊桥守还是要守的,新来的那个伍长不是说了吗,上头要咱们提高警惕,提防有人搞破坏……” “破坏,破坏个屁!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野人和一个弱女子?说出去丢人不?”陈麻子不等于老六把话说完,便抢过话头。 “总归小心一点还是没错的吧。” “唉,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就是个倒霉鬼,谁沾上你都得倒霉。你说,我今天这是触了什么霉头,怎么就跟你一起值班了呢?”陈麻子有点泄气又有些无奈。 “谁是倒霉鬼?是你让我沾霉运了好吧?就是你害得老子今天错过了一顿大餐。”于老六不甘示弱地反驳。 “哈哈,你心里也不好受,是不?” 吊桥边的两人还在互相揶揄着。 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一座毛草棚的阴暗拐角处,一双赤眼正紧盯着他们——林魈在耐心等待着下手的时机。 而在会客大厅里,兵丁们还在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只见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变得有点口齿不清。 他们有的手握一根骨头还在啃着;有的举着酒杯,在颤颤巍巍地碰杯;还有的则不胜酒力、趴在桌上,沉沉的昏睡过去了。 伍长乐韦石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只见他双眼微闭靠墙躺坐着,慵懒的一动也不动。 伍长钟离诞的酒量似乎要好一些,他摇摇晃晃拿着酒杯,醉眼朦胧的凑到媿玄策身边,满脸络腮胡差不多要扫到媿玄策的脖子上了:“三爷,看,看起来你……这老东西酒量……还不错,来……咱俩再干一杯!” “干,干杯!”媿玄策此时也已喝得昏昏沉沉,瘫坐在凳子上。 他见钟离诞端杯凑过来,于是也迷迷糊糊地举起酒杯,伸手刚要跟他碰杯,谁知手臂竟然不听使唤,只听得“啪”地一声,酒杯已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