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轿上,有个黑衣蒙面老妇人正伸着头朝人群里张望。 “走开,快走开!”卒长朝老妇人挥了挥手,“死人了,不要在这里看热闹。” “哦?落轿吧。”黑衣老妇人扬手吩咐道。 四名抬轿的妇人一听,于是一齐蹲下身,轻轻地把小轿放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浅瑶也连忙伸出手,把福婆搀扶下来。 兵丁们都好奇地看着这几个形同鬼魅的妇人。 见她们走上前来,连忙自觉的退避,让出一条通道。 福婆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名受伤兵丁跟前,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福婆看清了受伤兵丁那黑紫肿胀的小腿,和旁边那条早已被砸得稀烂的毒蛇。 她心里已经有底了。 “丫头,把葫芦拿来。”福婆头也没回地吩咐。 “是!”浅瑶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很快便把装着汤药的葫芦递给了福婆。 福婆蹲下身,从葫芦里倒出一碗黄灿灿的汤药,然后用四根手指蘸着,慢慢地滴洒在受伤兵丁的伤口上。 随即,她又把剩余的半碗汤药慢慢地灌进受伤兵丁的嘴里去。 卒长没有阻止福婆。 在大伙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现在权当是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其他的兵丁则好奇地围在一旁观望着。他们倒想看看,这瘸腿老妇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奇迹很快就发生了。 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受伤兵丁那浮肿的脸竟然消退了一些,嘴唇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微微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同伴,嘴里喃喃说道:“这是哪里?是阴曹地府吗?” “对,对,这里是阴曹地府,我们都是恶鬼!”卒长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 接着他又连忙对福婆躬身作揖:“谢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唉哟,老人家真是神医啊!” “厉害,厉害!起死回生,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兵丁们纷纷夸赞着,一个个都冲福婆竖起了大拇指。 福婆没有吭声,而是慢慢站起来,转身便朝小轿走去。 猛然间,她又看到小轿边,林魈正站在浅瑶面前,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混账!”福婆愤怒地骂了一句,“还有完没完?” 说着,她又抬起手来,准备给林魈一个教训。 林魈见福婆又要放毒蜂了,吓得转身就要跑开——虽说那毒蜂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被蛰咬的刺痛还是挺让他难受的。 谁这时,卒长也发现林魈了,他赶紧向林魈招手命令道:“哎,你别跑,过来过来!” 福婆听卒长在叫喊,连忙停住手,终究还是没有释放毒蜂。 林魈见状也安心下来,他于是转过身,一脸疑惑地走到卒长跟前。 “正好,咱们这里缺个劳力,”卒长指着受伤兵丁的手推车吩咐林魈,“把伤员抬到这车上,你来推着走吧。” 于是,浅瑶陪伴着福婆的小轿,林魈则卖力的推着伤员,与运粮兵丁们走在一起,大家沿着官道径直朝前走去。 雍丘城的城墙上,守夜的郑军兵丁远远地就看到一队人马打着火把朝城门口走了过来,于是大声质问道:“来者何人?” “自己人,我们是押运粮食的,请开一下城门。”卒长在城外大声高喊。 “旅帅有令,夜里不得打开城门,明天早上再说吧。”城头上的守夜兵丁敷衍地回复了一句。 “我们这里有伤员,需要救治。麻烦现在开一下城门吧。”卒长有点心急,于是又大声喊道,“上面是谁?曹麻子在么?” “谁?下面是谁?”城头上的另一个守夜兵丁听到对方在叫自己,连忙站起身来,凑到城垛边朝下喊道。 “我是许老六,”卒长连忙又高声回应,“老曹,你娘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哈哈,原来是你这小子,我说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怎么,又轮到你押运粮食了?” “唉,老子生来就是干苦力活的命……快开城门吧,我们这里有伤员,被毒蛇咬了,不能拖到明天早上。”卒长只想快点进城歇息,于是随口撒谎。 “那好,你等一会儿,我下去跟他们说一声。”说罢,城墙上的曹麻子就连忙跑了下去。 过了没多久,城门口的吊桥便被“轰隆隆”地放了下来,城门也同时打开。 只见城内跑出一队兵丁,他们一手高举着火把、一手按着刀鞘,神色凝重地站在城门口警戒着。 押运粮食的兵丁们见状,一个个都赶紧起身,推着一车车粮食便往城门口涌去。 “这是伤员?”曹麻子站在城门口,看了一眼林魈车上的受伤兵丁,好奇地问道,“他被什么蛇咬了?” “土公蛇,差一点就没命了。”卒长许老六回答。 “哦,那也够倒霉的……快把他推进去吧。”曹麻子挥了挥手,不经意间又抬头看见福婆一行人走了过来,于是转头问许老六,“她们是什么人?” “她们是药师。幸亏有这名老药师出手相救,刚才那位被毒蛇咬伤的弟兄才不至于丧命!”卒长许老六连忙解释,接着他又向曹麻子提出请求,“顺便也放她们进去吧,这三更半夜的,几个妇道人家待在城外也不安全。” “哦,女药师……”曹麻子盯着福婆她们几个人端详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城外荒野,终究还是不忍心。 他于是向小轿挥了挥手:“进去吧,快进去吧。” “谢军爷。”福婆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四名抬轿的妇人便赶紧迈开步子,抬着福婆、领着浅瑶往城门里走去。 随着一阵“轰隆隆——砰”的巨响,雍丘城的城门便在福婆一行人身后重重地关闭了。 随即,雍丘城外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