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娫杏跟着易知樾第一次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滋味。 只不过没有沉浸太久她便很识时务地退到了一边,这福气是易知樾的,她可要不得。 饭桌上几家窃窃私语,几家暗中褒贬,几家高抬眼眸。易知樾不甚在意,坐到了易老爷子身侧。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宴会开始。 “诸位,今年这般大肆通告大家前来是我这老头子有事要郑重宣布。” 二少三少意识到情况不对纷纷看向易柏粼,而当事人却毫不知觉用餐布轻擦着嘴,似有似无地笑。 “易家千年家史,祖上无限荣光,代代相承,累以数计。到我手里已是第三十五代了,家产庞大啊,我当年也是顶着诸多质疑坐上这家主之位的,不说有多少功劳,这几十年里也断然没有让易家败落。如今,也到了立下一任继承人的时候了,易家祖业我已有心无力。此番,召集诸位则是想告知大家,继承人我已心有人选,他就是——” “我的长孙,易知樾。” “他虽年纪尚小,支撑不起易家掌权人身份,但在我百年之后,他,当之无愧,手握家主掌印,传承易家祖业。” 易柏粼顺势接话,“作为易氏总公司副执行总裁,未来,我会协助知樾成为合格的继承人,望诸位不要担心各产业运行的问题。” 话已至此,座下刚开始心生疑虑、交头接耳的几人也安分了。 易斯和忍着火气,开口质疑:“大伯,这件事难道不应该先在家族内部商量一下吗。” 老爷子打马虎眼:“昨晚我们不就商量好了吗。” “昨晚?!我们根本没有同意!易知樾凭什么继承家业,是凭他考试考了满分,还是凭他目无尊长、全无礼数!” 嘲讽拉满。 易柏粼拉住易斯和,低声劝阻:“二哥,别动气。这是家族宴会,注意大局为重,你这般吵闹是在丢谁的脸。” 易斯年此刻也反常的劝导:“是啊哥,我们的意见向来在易家不重要,继承就继承吧,大家都应该为易家考虑。只不过,我们没意见可不见得这位准继承人没意见了。” 他瞥了瞥易知樾,淡漠移开,“昨晚反对得最严重的可是我们这位继承人啊。” “是不是,知樾。” “你想当继承人吗?快告诉大家啊。” 易知樾从老爷子开始宣布起便木愣着毫无反应,直到被问到,他才缓缓站了起来。 看着宴厅众人,宣读自己的决定。 “不想,我不想当继承人。” 他过去十几年快被压得喘不上气了。 “我打死你个不肖子孙!”易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直直扇了易知樾一巴掌。 响声冻结喧嚣的周遭。 易知樾被扇得侧过脸,掌印火辣辣地扣在脸上,与毫无血色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段画面。 那时,爷爷也是这样打从国外回来的爸爸的。 当时只觉稀奇,现在才感知到其中的一二。 不回来……是好。没有窒息的重任,也没有死气的儿子。他们,只有他们自己。 而自己则什么也没有。 “易老爷,我想你不应该太逼着易知樾做出决定。” 苏娫杏在这具是易家子孙的会堂铿锵开口。 她有千万理由在这场“霸凌”中隐身而退,可独有一个理由让她挺身而出。 是她的良心。 她与易知樾结识,即使没有大恩大德,她也不该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权力凌迟,沉沦泯灭。 不论她是否胆怯害怕,此时,一切早已忘却。 “你是谁啊?”坐席中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你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没错,我谁也不是。不是易家家主,有权利逼迫别人承受早早到来的权力绑架,也不是下一任继承人,用自由换取你们所有人的拜命与认可,更不是易家子孙,将自己的荣辱与共寄存在‘易’字的姓氏上,以至于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多番为难挑剔。” “但,正因为我谁也不是,我才能够说出这些。不管有没有资格,我只知道如果继续互相揪着矛盾不放,那么,易家永远也不会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只会有一群不肖子孙。” 话音落下,苏娫杏胸膛起伏。 “你怎么敢这么说!简直离经叛道……” “区区一个下人竟然敢诅咒编策易家子孙,你,你该千刀万剐……” “可易知樾确实不够格当继承人,非强求也不是办法啊,看来老爷子老了糊涂喽……” “易家家主可不是好当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当不了当不了……” ……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轰然响起。 易老爷子看着苏娫杏简直眼中冒火。 “大家!易老爷!不管是决定要立易知樾还是不同意立易知樾,无谓的争吵只会平白消耗时间,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苏娫杏大声控制住了局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易老爷子狠敲着拐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