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深夜,郡主扶着兰心的手进来:“我已经派人去救苏嬷嬷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吃了吕大夫的汤药,太夫人总算醒了过来,叫了郡主过去,让其他所有人退下。 约莫两刻钟,内室传来郡主的啜泣声。 蔷薇要闯进去,被兰心死死拦住:“这里是松鹤堂。” “你没听到郡主在哭吗?”蔷薇急得不行。 “在哭,证明郡主没事,郡主需要你,自然会叫你进去。”竹心守在内室门口,寸步不让。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郡主失魂落魄的出来,看向竹心:“祖母叫你进去。” 竹心屈膝,转身进了内室,跪在窗前的脚踏上:“太夫人,奴婢在这里。” 太夫人缓缓睁开眼,眼神浑浊不堪,只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伸出枯瘦的手毫无方向的摸索。 竹心主动握住太夫人的手:“您说,奴婢听着。” “周……” “周家怎么了?”竹心补充完太夫人的意思。 “宁……” “周家投靠了宁王?”竹心神色一凛。 太夫人的眼眶里流出一滴浊泪来:“姝,姝儿……” 竹心有点不太明白:“程二奶奶也和宁王有关系吗?” “不,救,救雯……” “程二奶奶要对雯姐儿动手?”竹心不明白,邢明姝怎么会对周雯下手。 太夫人咳了一声:“是,是我的……” 竹心立刻安抚:“太夫人放心,奴婢想办法,尽量救下雯姐儿的。” 等太夫人睡去,竹心走出来,直接问郡主:“雯姐儿是不是和程家三郎定了亲?” 郡主很茫然,兰心回道:“是,太夫人做的主,已经换了信物。” “难怪。”竹心心里感叹,太夫人年纪大了,邢明姝自从嫁了人,便很少来定国公府看望太夫人,不知道人心是会变的。 邢家姑娘,太夫人或许还能做主,但程家的哥儿,何况还是邢明姝唯一的儿子,她怎么舍得,让儿子和一个罪臣之女定亲。 “郡主还有人可以调动吗?” 郡主正想说有,宣嬷嬷上前回道:“暂时没有,雯姐儿怎么了?” 卫三娘忽然起身:“我有人可以帮你。” 竹心有些惊讶,但话既然说开,只能说明情况。 郡主怔住,没想到太夫人居然暗中撮合雯姐儿和程家三郎。 熬过了这一夜,苏嬷嬷被人送回来,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但她坚持要见太夫人。 苏嬷嬷进了内室,挥退了所有人,不到半个时辰,太夫人叫人进来。 兰心第一个冲进去,看到已经没了气息的苏嬷嬷,噗通跪下哭了起来。 太夫人怔怔望着窗前的尸首,半晌才回神,吩咐厚葬苏嬷嬷。 兰心去操持苏嬷嬷的后事,竹心便守在了太夫人身边。 她没有主动开口,但太夫人明白她想要什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太夫人喝完了汤药,用了晚膳,屏退了其他人,单独留下竹心。 “你去找费遗,他会送你去房州。” “他不是世子爷的亲兵吗?”竹心抬起头来。 太夫人从枕头下摸出竹心的卖身契,递给她:“祈儿不想放你走。” 竹心接过卖身契仔细检查,确认不是伪造的,终于放下心来。 收起卖身契,竹心后退两步,伏在地上谢恩:“多谢太夫人。” 太夫人见竹心并不接话,一肚子话只能咽了回去。 拿到了卖身契,竹心匆匆出来,找上南枝交代了几句,毫不迟疑的叫上多多,去了前院。 能变卖的,竹心已经托付南枝变卖,统统换成了银子。 为了防止上次的事再发生,竹心把绝大部分银子存在了文彬名下。 只是竹心来到前院角门,发现这里戒备森严,步光也不在这里。 这些护卫家丁中,竹心只认识雷管事的小儿子雷踪。 犹豫再三,竹心还是走到雷踪面前。 “雷小哥,放我们出去。” 雷踪指着高墙上的天空:“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竹心勉强笑了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雷踪详细解释:“晋王旧部再次现身,杀了郭统领的宠妾! 现在禁军全程搜捕逆贼,你最好再等等,至少等到后天。” 抬头望着快三丈高的院墙,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又像是要下雪。 竹心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定国公府的人了!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麻烦雷队长了。” 见雷踪迟迟不松口,竹心拿出自己的卖身契:“这样总行了吧!” 雷踪挣扎良久,只能抬手。 守门的护卫让开路来,打开了角门,放竹心和多多出去。 很快,角门重新关上,支离从不远处跑来,激动的质问雷踪:“你干嘛放竹心姐姐走?!世子爷要是知道了——” 雷踪也无奈:“她到拿到了卖身契,证明太夫人是想她走的,世子爷不想放她走有什么用!” 支离急得团团转,嘟囔着往扶风斋赶去:“得想办法告诉世子爷。” 竹心带着多多刚走出巷子,发现一辆双驾马车停在面前。 车辕上出了个年轻车夫,还坐着步光。 “这不是我们的车。”竹心生出警惕来。 步光指了指前面:“我们要出城的话,只能乘坐霍大人的车。” 年轻车夫笑着请道:“沈姑娘,大人让小人来接你。” 竹心望着越来越近的黑甲兵,又看到步光在偷偷给自己使眼色,踌躇片刻,决定赌一把。 上了车,他们一行人顺利出城。 听到身后的盘查声越来越远,竹心悄悄递给多多一把匕首。 多多抖着手接过来,藏在自己袖子里。 车外的步光正和年轻车夫套话。 “我家姑娘皮软肉嫩,你家大人准备把她安置在哪?宅子小了,差了,我家姑娘可不愿意。” 车夫回道:“沈姑娘放心,大人准备送你们去洛城,买的那可是五进的大宅院,奴仆婢子都安排妥当,姑娘直接过去住就成。” 步光哈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天空乌云密布,远处不断传来隆隆雷声。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步光忽然道:“这位兄弟,尿急。” “行。”车夫勒停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