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奉命率薛家军管理难民之事在京城很快就传开了。 上任当日,大皇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薛家军,从城内搬运赈灾粮到难民营。 一路上敲锣打鼓,声势极为浩大。 薛家军身着战甲,手持精良兵器,气势如虹,不像是去维护难民营秩序,更像是游街出城。 沈崔刘言几家跟在队伍中间,各府均派人护送家眷出城,还有不少亲眷好友列队随行。 众人所到之处,皆引起瞩目,百姓纷纷出来围观。 几家人各显神通,沈夫人到坤宁宫请旨,皇后当即指派针工局和内织染局经验丰富的女官前去协助,指导难民制作战袍和护甲。兵部负责行军打仗所需武器、护甲等物的制造和调配,沈成安自动请缨,到城外监工;崔家替李芮宁找来经验丰富的账房和记录官,负责物资的管理和请领,确保账目清晰,条理分明;刘家更是干脆利落,直接安排协管都督军纪、训练的武官随行,一经发现违规违纪之事,直接按军纪处置。 即便各家准备的极为充沛,可当真正来到难民营,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难民们黑压压遍地都是,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那密密麻麻的身影,让人说不出的压抑。 营区满地都是垃圾,各种异味混杂在一起,味道十分难闻。 沈夫人看到这般景象,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轻声感叹:“这个地方乱泱泱的,一点秩序都没有,想统一管理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崔大夫人在崔毓莹的搀扶下缓缓下车,她平日里保养得宜,现今看到那些满身污渍、形容狼狈的难民,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压低声音说道:“没有千层底的鞋,就别去走泥泞的路。别说是几个娇生惯养的闺秀,就算是经年的将军在这,也约束不了这么多人呐。知道能力不行,就别硬撑着,不如早早向陛下坦白无能,尽快卸任,以免丢人现眼。” 崔毓莹也跟着用帕子捂住嘴,一脸嫌弃地说道:“这是什么味啊,简直让人作呕,这种地方能住人吗?芮宁,你就别逞强了,赶紧让祖父求陛下收回成命吧。” 崔少卿今日休沐,特地护送母亲和妹妹出城,当他看到漫山遍野的难民时,面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崔筠清当即反驳道:“你们究竟是何居心,想让崔家抗旨不遵吗?不会说话就别说!” 崔大夫人却冷冷一笑,嘲讽道:“怎么是崔家抗旨不遵呢?那端门之女分明是陛下赐给你们李家的,你可千万别胡乱攀附关系!” 后面下车的言夫人和刘夫人听闻此言,也都是眉头紧蹙。 她们之前听闻崔大夫人在掌家方面颇有手段,行事果断且有章法,却未曾想她对小姑子如此刁钻,丝毫不顾及家族颜面。 言兰蕊拉着沈昭,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崔大夫人该不是吃错药了吧,怎么来了就叭叭个不停,真是让人瞧着厌烦。” 她和沈长安已经定亲,沈家这么重要的事,言家也不能袖手旁观。 言掌院特地拜访国子监祭酒,建议学子们放沐或者下学过来帮忙,由官府提供吃住。 不少有志之士和家世不显的学子纷纷赶了过来,帮忙登名造册,做些记录工作。 李芮宁小声说道:“最近外祖母与大舅母置气,处处给她使绊子,二房又夺了她一半的管家权,大舅母过的极为不顺,所以气性难免大了些。” 沈成安不屑地说:“这哪是气性大,分明就是王八钻火炕,连憋气带窝火,纯粹活该。” 言兰蕊当即就点头应和:“阿昭,你千万别管她们,都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不上什么好鸟。” 她声音清脆,恰好能传到崔大夫人母女耳中。 崔毓莹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掐腰回道:“我们在这儿说家事,与你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关系?都是名门望族的世家小姐,嘴巴怎么就这么碎呢?还有没有礼数了?” “怎么会没关系?”言兰蕊冷哼道:“我可不像那些没心没肺、只知道背后嚼舌根的人,当着外人的面就诋毁自家小姑子,没的让人看笑话。” 沈成安脸上立刻如沐春风,喜笑颜开,恨不得竖起大拇指。 他未过门的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崔大夫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厉声喝道:“言夫人,令爱说话如此口无遮拦,你就不管管吗?” 言夫人一脸诧异地问:“崔夫人,兰蕊究竟说了什么让你生气不快?我们往后都是一家人,和睦相处难道不对吗?” 沈夫人面带微笑,语气轻快地说:“我呀,就是打心底里喜欢兰蕊这丫头的性子,最是和睦友善。咱们可是一家人,当然不能说两家话咯。” 刘夫人虽然和她们接触不多,但她秉性正直,马上直言不讳道:“能得帝后称赞,几位小姐人品自然是顶好的。如今恰逢国难,咱们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 崔大夫原本就心中憋闷,又被几人接连言语挤兑,面色尤为难看,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就在这时,越亲王带着一大群随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笑着问:“诸位都在说些什么,怎么如此热闹?” 一众女子见状,连忙齐刷刷地俯身行礼。 他身后的朱小小则是一脸俏皮,欢快地跑到沈昭的身旁,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阿昭,我求了爹娘好久,他们才同意放我出来,我想和你们一起赈灾。” 叶晟苦着脸嘟囔道:“小姑奶奶,你可千万悠着点,帮忙就不必了,别给她们添乱就行。这几日,你一定得跟着我,千万别乱跑!” 崔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向几位夫人行礼说道:“越亲王命我等负责城外巡防,这些日子就叨扰几位夫人小姐了。” 说完,他抬起头,故意向沈昭眨了眨眼。 有这么多人加入,沈昭顿时也多了些底气。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一位薛家将领走了过来,行礼后说道:“越亲王,诸位夫人小姐,大皇子要做赈灾讲话,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