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颖然出嫁时已是初秋,暑热消退,早晚微凉。 沈尚书带着家眷来到诚意伯府贺喜,只见整个府邸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但细看之下,也就只有张灯结彩,虽然红灯笼和红绸子挂的哪都是,却再无贵重的装饰物品,与寻常人家成亲无异。 沈成安低声说道:“诚意伯如此匆忙操办亲事,莫非是想借此赚我们一笔银子来补贴家用?” 沈夫人瞪了他一眼,轻叱道:“净说什么大实话!” 沈尚书:…… 站在门口招呼宾客的诚意伯瞧见他们,赶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拱手说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望沈尚书海涵,快快请进。” 诚意伯夫人也热情地走过来,拉住沈夫人的手说:“女宾的席位在后院,沈夫人,里面请。” 在一众小厮和婆子的指引下,男宾们在正厅就坐,女宾则到后院就坐。 沈昭看到院子里摆放的嫁妆箱子,粗略扫了一眼,几十台是有了,但照比伯府小姐的嫁妆规格显然还差得很远。 世家贵女的嫁妆都是自小攒起来的,如今少了一半,想来应该都填补诚意伯的百万罚金了。 这时,言夫人也带着言兰蕊步入后院。 看到沈夫人,言夫人便笑着拉她坐到夫人席位。 言兰蕊则与沈昭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起来:“你知道吗,吴谦在京城是租房子住,在老家也就只有一处四方院。听说这次为了迎娶孙颖然,他典卖老宅拼凑聘礼,但还是凑不全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后来是在诚意伯的帮衬下才勉强走完流程的。” 沈昭好奇地问:“老宅卖了,那他的那些兄弟姊妹都住哪?” 言兰蕊不屑地说:“听说都搬进京城,要和儿子一起住。本来吴谦还想在城外买一处宅子,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但孙颖然死活都不同意,说就算租房子也要住在城里。一番折腾后,诚意伯夫人填了些银钱,给他们换租了个三进的宅子,勉强成亲用。” 沈昭感叹道:“若诚意伯还像以前一样风光,说什么都不会让女儿租房子住,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块,可有孙颖然受的了。” 言兰蕊冷哼道:“哼,要是诚意伯还那么风光,估计也看不上吴谦那样的姑爷吧。我爹就是喜欢有才的人,可惜有才者未必皆君子,越聪明的人藏的就越深,可不是肉眼凡胎能看出来的。” 不大会,崔家人也进来了。 在婆子的指引下,崔毓莹、李芮宁、崔千岚和李芊姣都坐在了沈昭这桌。 李芮宁热情地向她们打招呼:“阿昭,兰蕊,好久不见。” 崔毓莹近日过得极为不顺,她看到沈昭就没好气地说:“表妹,你每次都上赶着跟人家说话,小心拿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 言兰蕊立刻瞪大了眼睛,怒叱道:“你的嘴巴是不是被铁水浇过啊?刚进来就阴阳怪气的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沈昭赶紧把李芮宁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关切地叮嘱:“可小心一些,有些人的舌头长得都能当鞭子用,可别被抽到了。” “沈昭!”崔毓莹愤怒地说:“要是三叔知道你现在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他肯定不会娶你的!” 两人早就已经撕破了脸,沈昭也不惯着她:“你出门的时候难道没漱口吗?怎么一张嘴就到处熏人。喻之会不会娶我,好像跟你们大房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有功夫关心别人,还不如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孟云娇也随着西平伯夫人走进来,听到几人在吵嘴,就笑着说:“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惯会跳《响屐舞》的崔大小姐啊。怎么?现在不跺脚了,改动嘴了?” 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孟云娇一直都不喜欢崔毓莹,如今崔太傅更是明令禁止她再踏入崔府半步,所以孟云娇见到崔毓莹就忍不住要嘲讽她几句。 听到“响屐舞”三个字时,在座的各位小姐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向来以和蔼着称,崔毓莹却能让皇后当众拉下脸叱责,这个笑话在京中都传疯了。 崔毓莹被如此讽刺,不禁羞得面红耳赤,猛地站起身来。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她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冲崔千岚怒吼:“你还傻愣愣地坐在那干什么?难道要眼睁睁看别人笑话我们崔家不成?还不赶紧跟我走!” 崔千岚十分无奈,她好端端地坐着,招谁惹谁了? 但她又不好公然反驳崔毓莹,只得悻悻地站起来,跟崔毓莹一起换了座位。 朱小小和刘菡湘进来,恰好看到李芮宁旁边有两个空位,便顺势坐了下来。 沈昭低声问李芮宁:“崔毓莹是吃了炮仗吧,怎么脾气这么大?” 李芮宁同样压低声音向几人解释道:“你们不知道,上个月崔家出了点小事,现在大房都快闹翻天了。” 接着,她详细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崔太傅命长子一个月内给崔毓莹找好人家,崔辰学选了几个京中四品五品的清流人家,却都不能入大夫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