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山悬月崖,巨大的瀑布宛如从天之端挂下的透明画布,垂落高高的落差,像是奔腾的骏马潮冲入瀑布底下的深渊。 人工搭建的莲花台,宽大的平面上坐着一位身穿上清山白色练功服的男人,长长的黑发束在身后,眉眼凌厉,气机却很柔和,像是沉浸在这山水之间,与自然融为一体。 正是离开王家多年的王良,在他身周渐渐浮现紫色圆珠,一颗颗宛如梦幻的气泡,电弧在催化中绽开一朵朵莲花的花瓣,旋转的紫莲像远处蔓延,渐渐塞满了整片平坦的湖面。 王良打破寂静的美景,刹那所有紫莲入水,炸开连绵的水柱,连片连面,好似要和瀑布齐平,掀起深渊的水,像要倾覆逆流。 从莲花台站起身,王良背手离开这,宽大的袖摆遮住了他的手,白色的练功服上滴水未沾。 今天是上清山收徒的大日子,张掌门一早就在看弟子册,望着进门的人,带着水汽湿润了干燥的空气。 张林辅知道王良一早就去练功去了,便关心道:“吃早饭了吗?” 王良点点头。 张林辅放下手中的册子,摊在书桌上。 王良看到上面写着王凰两字,想起特地来上清山拜会他的侄子,就是曾经在王家大门口差点撞飞张天师的小胖子,山中无岁月,哪想当年的孩子都成家生子。 张林辅注意到王良的视线,他道:“你认识?” 王良提醒道:“你还记得在王家撞了你的小胖子吗?” 张林辅长久翻找记忆,才点点头。 王良说:“是他的女儿。” 张林辅道:“那她来上清山?”王家近年在走下坡路,自王良外祖父过身,王家再没有压在王家家主头上的老子,王家的手段也激进起来,处事没有王榭在时进退有度,让人心服。 “若是你还在王家……”张林辅突然低声道。 王良绕到桌案后面,捏着他的肩膀,酸痛唤醒了沉浸在思绪里的张掌门,“我在上清山。” “来到这,玄术大进,”王良只轻轻捏了他一把,后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抬头望着门外的巨大香炉,“我如果留在王家,王家可能保留曾经的兴盛,我却不是上清山的王良,只是王家的家主。”他低头落在张林辅耳边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张林辅伸手盖住肩上王良的手,他们相伴已有几十载,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比他们未见时还长,他不是不感谢王良陪在他身边。 坐在上清山掌门的位置上,有太多责任和压力,老天师孤独一辈子,心里想着还是心疼要接他位置的小弟子,想让人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张林辅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徒,可他门下的弟子寥寥,墓园里的坟茔只多不少,里面有他的师父,有他的师兄,还有他的弟子…… 王良看他想起伤心事,抽出手打断他的沉思,“时辰快到了,你还不准备?” 王良勾起耳边散落的发丝,盯着张林辅头上的发簪,心想这支灵猴抱月的簪子,都戴了多久了,好像是他生辰送的贺礼。 张林辅站起身,去衣架上拿下掌门天师袍,“走吧,一起去见见你的小辈。” 王良跟他一起踏出书房门,“她亲爹说,小姑娘是个倔的,听说上清山有个厉害的长辈在,看不上家里的老师,只一心想着来上清山。” 张林辅哈哈大笑,“看样子她是冲着你来的。” 王良淡笑,白衣衬着他眉间的紫印,宛若仙人,可他脸上的桀骜,还似从前年少时,未曾改过。 张林辅继任上清山掌门后,身上越发从容,再没有当初登门王家时的局促。 大殿上,一群小萝卜头紧张地站在原地,有好奇打量这里的,有垂头不语的,还有睁着大大的葡萄眼,望着出口,等着来人。 张林辅和王良一出来,就看到了灵动的一双眼,正是一位女童。 张林辅没有在孩子面前长篇大论,只站在上面,对下面心生好奇的一群孩子道,“我是上清山掌门张林辅,你们可愿拜入上清山,做上清山的弟子。” 不管青涩还是结巴,都是愿意的声音。 张林辅不会直接收徒,他要考校他们的天资,在合格后才会收入门下。 只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下响起,“一定要做你的弟子吗?不能换个师父吗?” 女童清脆直白的话,让人忍俊不禁,张林辅和王良对视。 张林辅望向她,“那你想做谁的弟子?” 女童丝毫没有害怕地举起手,指向王良的方向,“我想当他的徒弟!” 张林辅转向王良,眼中透露着,交给你对付。 王良哼笑,“你知道我是谁,就要当我的徒弟?” 女童道:“我知道你也姓王!我也姓王,我叫王凰,凤凰的凰!我爹说我是王家的凤凰,只有麒麟和我一样好!” 王良曾一直被外祖父称作王家麒麟子,天资出众,无人可比。 听到女童说的意思,王良笑了,他的胖侄子可是自己给人说动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