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听到季月章所言,知道她愿意相信祝无邀,刚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自南向北行来」 他刚要坐下挨着凳子边儿,又弹射起身道: “你你你……自南向北?” 季月章点了点头,说道: “是我误了她的名声。” 若不是为了救她,祝无邀何至于累及声名,她自可当世人眼中、执剑匡扶正义的侠客。 何至于一提起「无言道长」,众人先想到的、不是她一路上的善举,而是她沾满鲜血的双手。 季月章沉睡前,看到的是哀鸿遍野。 醒来时,又伴随着这样一场杀戮。 鹊山氏族之事,已经渐渐传开,甚至无言道长就是摘星楼祝无邀的消息,也在慢慢扩散。 更何况,阿邀还与巨阙派结下仇怨。 季月章很担心她。 顾朗冷静下来,他在心中理清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扼腕叹道: “若只是鹊山氏族一件事倒还好,她既是为了救人、总能分辩明白,那鹊山氏族自身也不见得没过错。 “可偏偏还得罪了巨阙派。 “两件事加在一起,即便是未曾听过「无言道长」之名的人,也难免先入为主,认为祝姑娘是个滥杀之人。” 季月章担忧的,也是此事。 若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将阿邀打为邪道,再经过添油加醋,事态或许不甚乐观。 “你可知阿邀近况?” 顾朗摇了摇头,看见季月章手里的话本,说道: “你手中的话本,便是祝姑娘化名「小叮当」的新作,她在南行之前、将全部存稿交到了墨痕书坊,再之后,便没了音信。” 听到手里的话本,是阿邀新作,季月章指尖在书封上轻抚而过。 又听到顾朗这里,也没有祝无邀的消息,心中难免失落,她的睫毛覆下一片阴霾,视线落在了手里的《假千金》上。 “她会去哪里……” 顾朗唤人添了茶,说起祝无邀中间数年不知所踪,如今也不知会去哪里。 他是行商之人,常去各处视察,各地的变化了然于心,在季月章翻阅话本的同时,将近年来的变迁逐一道来。 细碎讲些杂事,想以此宽慰季月章。 她手中这一份《假千金》,已至结局,为整册订装本。 前文提到—— 时槐与时锦同游江湖,你逃我追、这姐妹二人的相处有不少笑料。 中途,时槐凭借御兽系统,不仅给自己兑换了功法、丹药,还给英武大帝、志刚觉醒了血脉。 一为凤凰,一为白虎。 真身格外威猛。 她不仅能够驯兽,还能够驯人,时锦在她手里,被治得服服帖帖,这其中有几分真心,但时锦更多是事从权宜、不得已而为之。 时家没有消停下来。 中途还曾传信给时锦,许以重利,信中有言: 「时槐到底非本家之人,不知她得到了什么机缘,若你愿意将她诓骗回来,时家会取出她的灵根换给你。」 「到时她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 时家之所以有这样的算计,是因为时槐不再听话,隐隐有脱离家族的苗头。 若能够瓜分她一人机缘,分给时家众人,岂不是更为有利? 因此算计到了时锦头上。 只要将时槐诓骗回来,集众人之力合围,将她拿下后,到底怎么个分法儿、那可由不得时锦了。 看到这里的书客,都提了一口气! 众人知道时家的算计,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可书中的时锦不知道啊,要是她脑子犯浑,说不定时槐真的会阴沟里翻船! 可出乎意料的是,时锦收到信后,居然不屑一顾对时槐说道: 「时家那群人在算计你,书信阅过即焚,我也没有证据,你想信就信,想回去我也不拦你。」 「但别带上我,我不回时家。」 时槐留存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时锦所言非虚,只不过,这一次时家放弃的人——是她。 至于时锦为什么没受挑拨。 自然是因为她不傻。 在时家人人都拿她与时槐比较,丁点儿资源也需要同人争夺抢食,更有宋管家在耳边挑唆、助长心中戾气,时锦疲惫不堪、实力却少有进益。 都说家族是保护伞。 可离开时家后,时锦才发现,外面根本就没下雨! 她在时家,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小辈,被裹挟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里,她想得是勾心斗角、耍得是阴谋诡计、用得是不入流的手段,却只能得到残羹剩饭,还让自己迷失了本心。 可在外界,即便有时槐的光辉在,她却依然能当「时大侠」、「时道友」,身边有三两好友并行江湖,心中畅快。 所以,时锦决定往外走,一直往外走,往更宽阔的那条路走。 她再也不会回头。 永远不会回到那座死气沉沉的坟墓。 天地辽阔,能容下两个人的风光无限。 时槐不知她心中所想,她只是说道: 「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