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宗,阮阿遥。 当年中陵城修仙大会时,此人为备受瞩目的几人之一。 当初,祝无邀与阮阿遥都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可修为的深厚却不能相提并论。 阮阿遥能凭借一支箫曲,将祝无邀强行推进筑基期、送出局去,周身灵力何其浩瀚延绵。 虽说最后,阴差阳错地帮到了祝无邀。 月挂柳梢头。 这箫声并不激昂,仿若拂面晚风,令人闻之欲醉。 她并不懂乐器。 这份熟悉的来源,并不是技法上、乐曲上的熟悉,而是听到箫声时、灵力微不可察的波动。 祝无邀略一思索,寻箫声而去。 果不其然,见到了一身灰白麻衣、独立于江岸的阮阿遥,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积跬步而行万里,是谓—— 「风行万里」 她曾在徐三儿那里、听说过几位江湖闻名的人物。 可传闻中却从未提到,这位风行万里阮阿遥,时至今日,竟然只是筑基中期。 于是,祝无邀将脚步声放重了些。 既不会扰了清静,也能提醒阮阿遥、有人寻箫声而来。 她本想当个过客。 可在听到箫声时,却想起此人与顾亦观之间、那只剩些蛛丝马迹的牵连,昭示着故友陌路的往事。 此番,并非只为了寻箫曲而来,也是为了寻访旧事。 一曲终了。 “来坐吧。” 阮阿遥收起长箫,席地而坐,顺道将身旁那块儿石头、用衣袖轻扫去浮尘。 祝无邀走上前,也跟着席地而坐。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已身死道消。” 修真界中,这样的事不在少数。 声名鹊起的人物如过江之鲫,但如果长久听不到此人的消息,要么是归于籍籍无名、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尤其是活得久些,总会故友凋零。 祝无邀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最近在修真界里,应该挺有名吧?” 这不是她在自夸。 而是因为她在《万卷书评》,赚了笔自己小道消息的稿费。 什么窃运之人、一剑破万局、擂台七日、落叶邀秋盛景再现……虽说褒贬不一,但应该很有热度才对,总不会让人觉着自己死了。 “我刚刚闭关出来。” 原来如此。 想到刚刚那句「身死道消」,祝无邀委婉问道: “所以你破关而出,是因为修为进益缓慢吗? 江风拂来,愈发寂静。 阮阿遥不发一言,重新取出了长箫,随着箫音缓缓流淌,不多时,祝无邀便察觉到了胸口发闷,随之而来的,便是灵力翻涌、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箫声转而激昂,祝无邀眉梢微扬、心中暗道了声「厉害」。 下一瞬,右臂上的落叶丹青图浮现。 随着气浪震出,掀起惊涛拍岸。 有坐镇于中陵城的修士神识扫过,待发现只是切磋而已,重新移开了视线、扫向别处。 祝无邀问道: “大半夜在这里吹箫,没人控诉你扰民吗?” 阮阿遥重新收起长箫。 闻言,似是轻笑了下回道: “唯修士可闻此曲。 “唯有心者寻箫声而来。” 祝无邀正在琢磨、该怎么将话题转向她与顾亦观的旧事上,如今被挑明了「别有用心」而来,趁机直言问道: “你与顾师姐是旧识?” 阮阿遥轻轻颔首。 她的目光投向很远,夜深月明,在蓝黑色中透出隐约的光芒,如同幽紫色的墨玉。 “再厉害的人物,都有少年时。 “天骄总是会相互吸引,快意江湖同行一程,你年纪小,估计没听说过我们几人的故事。 “银鞍白马、风行万里、月照南城、银蝶流光……霜寒凝紫,当时爱凑热闹,有新鲜事的地方、总能见着我们的身影。 “再加上都出身于大宗、皆为亲传弟子,背后有依仗,什么样的闲事,我们都敢去管上一管。 “少时自有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而顾亦观,年纪轻轻便心性老成,总是帮我们几个扫尾。” 「顾亦观」三个字,从阮阿遥口中说出来、像是格外生疏,祝无邀猜测,她从前应当不是这样唤顾师姐的。 阮阿遥停了下,她低头笑了笑,似有些怅然,然后略过了一大段往事,直接总结道: “青云门的许流星,为救阿蝶身亡,我与巨阙派曾小楼,本来想回头将阿蝶救出来,却被她强行带走。 “等我醒来时,曾小楼也不见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亦观告诉我——曾小楼独身引开了敌人,她没能将人拦下。” 当时曾小楼身受重伤,而顾亦观实力最强、伤势最轻。 她没能将人拦下…… 阮阿遥没将这句话说给祝无邀听,只是说道: “她总是对的那一个。 “在事发之前,她便拦过了许流星,说此事水深、应备万全之策。 “可许流星不听,他说只要同心齐力,天下就没有拦得住我们五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