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邀一连说了七八句关于「水」的经义诗词,随即便闭口不言。 虽然在她的身后,有一整个世界的文化传承在。 然而,当初的她毕竟不是个天才,阅读量也是有限的。 即使踏上了修真之路,体质大幅度提升的同时、记忆力有提升了许多,但能回忆起来的知识,终有尽时。 若这一次便被套出了所有,对于书老而言,她便再无价值。 尤其,这是修真界,有一门手艺叫做「搜魂」。 书老定定地看向她。 凭借着他的学识,当然听出来了,这些关于「水」的注解,绝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它们风格各不相同,且有些观点相互冲突。 有赞其因势利导、有讽之随波逐流无定型,有说智者乐水、有得却认为自有豪气。 书老阴涔涔地笑了笑,让人搬来了座位。 与祝无邀隔桌相对而坐。 她坐在书老面前,将胳膊撑在了桌子上,撑着下巴平视书老,似乎有所思索。 过了会儿,祝无邀问道: “书老,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在她的观念中,认为一个人若有大智慧,有八成的可能会选择正道。 就算是装,也会给自己套个仁义的壳子。 若书老学识广博至此,见一叶而知秋,那又怎么会支持矿场的存在、助纣为虐。 又或者说,一方小小的天地,不该困住这样学识渊博之人。 “呵呵,你又从何处而来?” 听到书老的反问,祝无邀不动声色扯了个谎: “家中前辈世代有智者文人,着书而藏、不与外人道,至今五千年。 “传到这一辈出了些变故,所以我独身飘零在外。 “父母双亡、藏书尽毁,踏上了修仙之路,也是盼着有朝一日重新起势,再续传承。” 书老问道:“所以,那些书都被你记下了?” 看着他打量的目光,祝无邀心中警铃大作。 书老果然想到了「搜魂」。 祝无邀面色不变,回道: “真正有价值的并非墨字,不是吗。 “学堂里是同样的书本、同样的先生,可偏偏有些人能够着书立作,有些人却只会涂画念字。 “换句话说,我的价值,在于我是独立的个体,面对书本上同样的一段话,会有不同的见解。” 祝无邀这段话说得小心。 无论如何,「搜魂」二字是不得不面对的,若是无法打消书老的心思,她可能真就会变成个任取任夺的图书馆了。 是危险,也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祝无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听了她这番话,书老低垂着眼皮笑了笑,像是不置可否。 也许在他看来,世人皆愚,亦或者——文人相轻。 他可有可无地问道: “那你来提出一个论点,看我能否反驳?” 不能反驳的观点? 祝无邀笑了笑。 她抬手指向身侧,说道: “在我左方,有只狸花猫,但它比较奇怪,会隐形,没有重量,没有温度,不会发出声音,且因为身体构造不同、有着独特的生命形式,你碰不到它。” 这是现代物理学中的「车库喷火龙」。 听到这番话,书老冷哼一声道: “荒谬!” “如何荒谬?” “你莫不是糊涂了,指着虚无之地,说那里有只狸花猫?” “书老,真的荒谬吗?你如何能证明它不存在?它就在这里,只是因为你的能力有限,所以看不见它。” “你……”书老紧锁着眉头,似乎有些动怒,随即又陷入思索。 他当然知道那里并没有一只狸花猫。 可又该如何证明? 最关键的是,书老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观点,有些新奇。 祝无邀心中大定。 感谢前辈们。 这书老果然是个文科生,没有太多理科的学问。 “书老,我还有一个观点,你也无法反驳。” “说说看。” 书老神态恢复了平常。 “一支箭被射出去后,它是不动的。” 这一次,书老没有急于反驳,他微眯了下眼睛,等着祝无邀论证。 没听见书老的反驳,干巴巴讲起来略有些没意思。 但祝无邀如今人在屋檐下,不能要求这老头子来捧场,只能自顾自讲下去: “若箭离弦,到箭尖扎入靶子,共需十息。 “那么第一息的时候,箭是悬停于空中的,第二息亦然,同理继续分割,在第一息与第二息之间,每一个瞬间,箭都是悬停于空中的。” 书老陷入了思索。 祝无邀举得这两个例子,都是物理学中经常被提起来的俗论。 可书老却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观点。 归根到底,是由于她所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是不同的发展。 书老看过再多的书,也终究无法脱离当下世界。 看着书老苦思冥想,祝无邀心下大定。 看来,自己也许能多活些时候。 可谁知,下一秒书老抬头看向她,冷笑一声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