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管事,不慌不忙的步入花厅,恭敬的给洛玉书行了一礼,而后道:“小的寇义见过二姑娘。” 洛玉书见来人生得眉眼清秀,举止也是斯文有礼。 依她前世当家多年,看管事的经验来判断,此人从容淡定,且头脑冷静,年岁不大,但心思却比那张九要沉稳许多。 这样的人若不能为己所用,必会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洛玉书决定对他试探一二。 她略一沉吟问道:“不知寇管事在府中经管了几年的买办差事?” 那寇义略一拱手回道:“在下来府里已是五载有余,一直跟着从前的老管事,后来他家中有事,便由在下补了缺,经办府里的差事不过近半年的时间。” 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但不知品性如何,洛玉书打算再试探一番。 她接着问道:“你虽刚当差半年,可跟着老管事也有些年头了,可有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侯府里一年几季里的衣裳,从面料到裁制,都是崔锦荣的嫁妆铺子提供,但银子却一直拖欠。 起先崔氏刚嫁进来,府里还会顾及脸面,并不欠着银钱,可后来二房全都出了京,慢慢的这银子便开始拖欠,时间长了越欠越多。 不单只是衣裳手首饰这些,另有煤炭、粮食等,皆有不同程度的拖欠。 而洛玉书这一问,看似寻常,但实则大有文章。 这寇义经管买办虽不过半年,但跟着老管事已有几年的时间,虽那老管事对此事讳莫如深,但想来他也能知晓一二。 若他说出其中的不妥,虽能显示自己精明能干,但这样的人,不是炫耀才能,露才扬己,便是挑拨诽谤,谗言献媚之人,这种人绝不可用。 但若他不能说出只言片语来,无非就是头脑空空,胸无点墨,亦或是胆小怕事,缄口不言,这两种人同样不堪大用。 是以,洛玉书才要考查他到底是个什么品性。 那寇义略一思索,笑道:“回二姑娘,妥当也不妥当。” “府中账目上经年挂着拖欠二夫人商号的银子,虽然看着并无不妥,毕竟都是一府里的人,彼此亲厚的人家不分这些也是有的,但实则也有不妥之处。” 洛玉书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说,便觉他话中有话,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 于是洛玉书道:“哦?说来听听。” “从前的老管事常说,二夫人恩宽淳孝,这些年来,人虽不在京中,但在银钱上却是出力不小,府中所挂的这些银钱便是证明,这样不仅节省了府里的开支,更是对老夫人的一片孝心。” “但这也正是不妥之处。” “京中有不少妒富嫌贫的人,二夫人虽是孝心,恐也遭人口实,让老夫人和侯夫人落下个觊觎儿媳、妯娌银钱的名声,因此在下才说,妥当也不妥当。” 寇义这番话讲得极有道理,既没有炫耀自己才能,又不显谄媚,反而顾及了府里所有人的体面,不是那等挑拨生事之人。 更关键的是他见解独到,知无不言,真真是得了洛玉书的欣赏。 除去这些外,她还要再看冠义如何处事。 洛玉书笑了笑,问道:“那依先生所见,又当如何?” 听洛玉书称他为‘先生’,便知自己回答很得这位二姑娘的心意,因此他大胆说道:“将府中所欠银两,全部还清,便可解悠悠众口。” 此话一出,厅外那些管事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人人手中都有几笔欠款,这要都还上,府里怕是要缩减开支了。 这样一来,不仅这府中上下都要怨声载道,并且张老太太那里怕是也不会答应。 可见出此主意的人必是要挨骂的。 寇义不是不知,这正是他的‘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