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到现在,两记重锤把徐媛砸得死死的,此刻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内,连海鲜的快递箱都没有拿。 “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再给我什么惊喜。”躺在沙发上,正在经历创伤应激期的徐媛居然对毕忠和邱珏之前的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你们俩还能怎么恩爱缠绵?你们俩还能怎么纠缠悱恻?”在徐媛看来,这一个又一个出轨实锤的证据,现在都是毕忠和邱珏秀恩爱的表现。 徐媛身体无力支撑,脑内却是万马奔腾。离婚?反正已经有协议在手了,要不干脆就放毕忠一条生路吧。他俩既然这么痴缠,既然这么恩爱,我又何必去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娘呢? 可是,欢欢呢? 只要一想到女儿,徐媛就五脏俱燃,六腑焚烧。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不敢想象以后走在家属院里看到其他的孩子双手牵着双亲,嬉笑欢颜的样子,欢欢该有多难受。 而且听说,以后上小学老师要看户口本和房产证,甚至有的老师还会仔细问家庭的组成情况。欢欢作为单亲家庭会不会在班级被排挤,受歧视? 这些都是徐媛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的事。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从来半点不由人。有的时候你越惧怕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偏偏向你走来;有的时候你越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情,你就偏偏会被推到必须直面的地步。 晚上,毕忠哼着歌回来了,这段日子他也算是经历了煎熬。一头是妻子的逼迫,一头是第三者的杂事。 “我可真是个人才,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被我一个人解决了。”毕忠惊叹于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和自己足够爷们儿的态度。如果此刻他有第三只手的话,势必会从开车的两只手中间穿出来给自己举个大拇指。 晚上回到家,屋外顶灯闻声亮起,毕忠一低头刚好看见了海鲜快递盒子。 “徐媛现在也懒起来了,拿完了快递连盒子都不扔。”他嘟囔着,但是也并不打算扔盒子,只是用脚把盒子踢到一边。 谁知,一踢之下,居然感觉到有相当的重量。他觉得不对劲,蹲下身子掂起盒子一看,原来快递盒根本就没有被打开过。 这可是海鲜呀,不管外面天气有多冷,放在这里总归是容易坏的! 想到这里,毕忠心头火起,快速地开了门,进屋就喊:“徐媛,我买的海鲜到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拿进来呀?你还是身体不舒服吗?” 徐媛一直坐在沙发里,根本就没有动弹过。不吃、不喝,感觉不到累,或者说她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小的时候看三毛的作品,曾经有一本书描述过灵魂出窍的感觉。那时候只觉得作家想象力真是丰富,怎么会有如此的体验?现在自己经历过,徐媛才明白,原来灵魂出窍是真的。 呆坐于客厅一下午,徐媛仿佛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的自己无知无觉地坐在沙发上,另一个部分的自己从躯干中脱离出来,飘然而上,顺着时间线逆时而走。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抱着洋娃娃看着童话书,那个时候的自己希望将来如童话中的公主一般幸福,能有一个温馨甜蜜的家庭。 她看见了上学时候的自己,用功地读书,认真地听课,那个时候的自己希望将来可以有一番作为。 她看见了恋爱时候的自己,用心地爱着毕忠,那个时候的自己希望将来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和爱的人永远永远在一起。 灵魂又逐渐地回到了躯体之内,走过前半生,徐媛才发现,自己的愿望一个也没有实现。 生活并不幸福,事业也不成功,现在连婚姻都快要没了。 要不就这么干脆坐下去吧?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不知道清醒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算了,就这样吧。 弃世的徐媛,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毕忠一嗓子喊醒了。 是了,海鲜,毕忠提醒了徐媛。自己现在这副鬼模样,导火索就是下午的海鲜快递。 他还敢喊我,还敢骂我,还敢质疑我。徐媛仿佛病痛的宠物,吃了大剂量的止痛剂,瞬间燃爆起来。 “拿什么海鲜?”她站起身,看向毕忠,眼中光芒四射。 “就门口送来的海鲜啊,你没看到吗?”毕忠看到徐媛如此模样,有些纳闷。原本一腔子怒气此刻也憋了回去。 “我看到了,但是我不敢动,因为我觉得那不是给我的东西。” “不是。写着寄到咱家的快递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呀?” “是给一个住在半岛花城叫邱珏的人的!” 毕忠呆愣,她怎么会知道我也给邱珏寄了一盒? 看到毕忠呆如木鹅,徐媛知道自己说得再对也没有了。因为往日,这个人只要被冤枉了,必定暴跳如雷、窜得老高。眼下老实成这个样子,那只能说明事实就是如此。 “你专门深情厚谊寄给她的东西,我怎么可以动呢?是不是?万一坏了你们小两口的夫妻情,岂不是我的不是?”徐媛愈发阴阳怪气起来。 “不是,你别听风就是雨,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那个什么,我,跟她分了没联系了。”毕忠有些心虚,假装低头整理自己的裤脚,不敢抬头。 “哦?分了?没有联系了吗?”徐媛嘴角含笑,围着毕忠转了半个圈,“那这个标签是怎么回事?”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指着海鲜箱上的到货地址。 毕忠不明就里,跟着走到了门口,借着顶灯一看,心里不由地大骂:“老子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让你寄两个地址!两个地址!谁让你这么干的?” 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没有可以狡辩的空间,毕忠也只能嘴里咕噜出实话来:“她毕竟刚刚给我生完孩子,我想着让她补一点。” “不知道是谁说‘不管他们的死活’,怎么这会子又想着要给他们滋补一下?” “徐媛,你也是个母亲,你应该懂呀。”毕忠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