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我外套呢?黑色那件,刚买的巴宝莉。”毕忠说着话,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手机,胖短的手飞速地摁着键盘,回复着信息。 徐媛听到毕忠的问话,赶忙从办公桌前快步走出,熟练地从衣柜里拿出来那件毕忠心心念念的黑色外套,用力抖了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觉得够平整了,拿出来交给毕忠。 毕忠迅速瞥了一眼来衣的方向,接过衣服,继续回着信息。徐媛看到毕忠眼手不离手机,扁了扁嘴,终于还是将外套接过并展开,胳膊肘碰了碰毕忠。毕忠把眼瞥了一眼徐媛,明白了意思,伸出了一只手。徐媛把一只袖子套上了毕忠的胳膊,绕过了毕忠后背,又套上了另一只胳膊。虽然确定没有褶子,还是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拍了拍。 终于看着毕忠发完了信息,徐媛才说:“你也太热爱工作了,家里家外都忙活着客户的事。我都快成你的保姆了。” “我要不是这么拼命,你能过上今天的好生活吗?”毕忠照着镜子,甩了甩抹了半瓶发油的头发,目不斜视。 徐媛叹了口气:“我并不喜欢你这么忙,你忙起来了,眼睛里就看不到我了。你说你都多久没和我、和孩子一起吃过饭了?” 毕忠终于看向了徐媛:“大丈夫,当持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岂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说了,咱搬进别墅,你买了宝马,以后欢欢上国际学校,哪样不要钱?我不忙,这些全都是白扯。” 徐媛看向丈夫,眼睛里有心疼也有不满:“知道了知道了,你呀,要多照顾自己,别忙起来就忘记吃饭,也别总吃外面的东西,又贵又油,不健康。要不我给你带盒饭?到时候公司热一热。” “得得得”,毕忠不耐烦了,“你那些菜反复加热就健康了?别说了,我约了客户见面,要迟到了。” 毕忠理了理衣领,转身离开了家门。徐媛叹了口气,坐回办公桌前,准备把明天的课程再备一遍。突然手机响了,徐媛接起,是李晓丽爽朗的大嗓门:“我说老徐,你到底还出不出来走走了。自从搬进了别墅,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徐媛扑哧一笑:“我的妈呀,我搬进新居,不是搬进了钟南山,什么‘神龙’,看你说的。这么关心我,也不见你来帮我搬家呀。我还有几个大蛇皮袋没收拾,快来啊。” “来就来,我也来过过别墅瘾。等着,发我定位,我马到。” 徐媛发完定位,心里想着李晓丽风风火火的样子,脸上不禁浮现出来笑容:这个老同学,高中就和自己是同桌,一贯的开朗、大方,有她在,老公的缺失仿佛也没有那么让人失落了。 过了半小时,门铃响了。打开门,是晓丽大大的笑脸,和一束鲜花。 “给你,给你”,晓丽把花推送到徐媛手上,开始换拖鞋,一边低头找鞋子一边说,“我看看哪双是给我准备的。我可要一双最漂亮的。”终于选定了一双粉红的小羊肖恩大头拖鞋穿上,开始自顾自地背手巡视起来。 “哎呀呀,这个水晶吊灯,就得放在别墅里,要是搁我家,那得拖地。霍,这大沙发,栗色皮,好看嘿。”摸着沙发,晓丽坐了下来,开始嚷嚷着要喝水。 “不对不对,我不要喝水了,要鲜榨果汁。” 徐媛一脸姨母笑看着晓丽:“你是来帮忙收拾的,还是来当活祖宗的?”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切水果榨果汁。 晓丽笑吟吟走到徐媛身后,双手搭在徐媛肩上:“哎呀,我啊,真是庆幸自己当时没全力拦着你和老毕结婚。要不啊,今天也不准有你这个幸福生活。你还别说,算我走了眼,老毕还真挺能耐,结婚几年光景,就发起来了。要我说啊,也不光他能耐,主要是我们家小徐媛旺他,否则他还是那个满世界东跑西颠的销售员,拿着一个月一万块的辛苦钱。” 榨汁机在忙不迭地工作,徐媛坐进沙发里,拍拍晓丽的手背:“也不能这么说,是毕忠自己努力。他啊,干了十年的销售,算是量变引起的质变,人脉和资源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有好的化学反应嘛。” “得了吧”。李晓丽撇了撇嘴,“全世界勤勤恳恳的销售员多了去了,发大财的有几个啊是不是?机遇和贵人那才是引起质变的关键要素。什么努力啊?如果努力就能发财,那全世界的首富应该是牛马驴子吧?” “你这张嘴呀。”徐媛点了点李晓丽的额头。 “本来嘛,”李晓丽往后一靠,“当初你和他在一起,咱老姐几个谁不说一句‘不般配’?你,研究生;他,本科生。你,书香世家;他,县城打工仔。你,大学老师;他,公司销售。说实话,你当初看上他啥了?难道是自带透视眼,发现他以后会发财?” 徐媛目光柔和,微笑着回忆:“我记得那时候我在北京读研,觉得宿舍环境不好,于是想约着同学出去租房住,就找到了他。他当时背着双肩包,给我们介绍每一个房子的好和不好。不像其他中介那么油滑,老老实实,把缺点也一五一十告知了我们。当时我就觉得,他和我们老家那些纨绔子弟一点都不一样。上进、能吃亏、老实本分。我觉得,这才是我这一生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