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孟遇安信中要求,长孙羡先乔装改换身份秘密去了洛阳,又在赵无戈的接待安排下来到襄阳,见到了孟遇安。 “久闻长孙大人之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孟遇安说话非常客气。 长孙羡拘谨道:“在下不敢。能为临江王效力,是在下的福分。” 孟遇安笑道:“修之能从北燕天牢里平安归来,还要感谢长孙大人的照顾。” “呃......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事......”长孙羡局促搓手。 与长孙羡的惴惴不安相比,孟遇安自始至终一直神态自若: “大人此番弃暗投明,实乃明智。待战乱结束后,大人就是列土封疆的大功臣。” “多谢临江王庇佑。”长孙羡叩首谢恩。 “几个月前大人教唆罪臣家眷谋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孟遇安话锋一变,眼神也凌厉起来,“只要大人往后一心一意侍奉大祁就好。” 长孙羡才刚站起来,听见孟遇安这话,又立马跪了下去,俯首唯唯道: “那都是梁王慕容晖所逼,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啊!” 孟遇安哼笑一声,轻微抬手:“长孙大人不必惊慌,也不必总是下跪,没的伤了膝盖。” 等长孙羡起身站定,孟遇安又道:“你从前是北燕的臣子,为人臣尽人事,也是你的本分。但选择阵营时,选一次就要坚定不移地站定——如张辽投曹操,姜维投诸葛。倘或似吕布那般随风摇摆,下场也只能和吕布一般了。” “在下谨记。”长孙羡冷汗涟涟。 孟遇安敲打完他,换上温柔和善的面孔:“大人的家眷可以先送到洛阳,我会派人保护起来的,也免了大人在北燕的后顾之忧。” 长孙羡心里了然,这是孟遇安准备以他的家人为人质,却也不敢不从,只能遵循她的吩咐去办。 孟遇安又事无巨细地和长孙羡互通有无,了解了许多北燕内幕,并交代了他许多后续事宜,就让他赶紧回平阳郡,以免司州刺史起疑。 长孙羡回到平阳后,慕容扶疏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他孟遇安是否安好?是否提及了自己? 长孙羡心中讥笑他没来由的痴情,嘴上随便说了点假话敷衍他,也就翻过去这一篇了。 就在长孙羡从平阳到襄阳这一去一回之间,独孤佑已经率军由长安行进到了晋阳附近。 为了保险起见,独孤佑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先让军队驻扎在城外,命亲信光明正大入城通报自己归来的消息。 慕容晖见过报信人后,先去与尉迟漪商量后续怎么办,尉迟漪建议道: “梁王应当只让独孤佑一人进城,最多允许他再多留几个随从,必须严令他的军队留在城外。在宴会上连杀慕容铎和独孤佑,把前者的死栽赃给后者,然后再以独孤佑谋反的罪名去收编他的军队。” “如果军队不服收编,发生动乱呢?”慕容晖神情凝重。 尉迟漪轻松笑道:“军队动乱,那就是他们不识时务,意图谋反。梁王这不是正好有了诛杀他们的理由吗?” 慕容晖搂着尉迟漪,霁颜欣悦道:“枉我从前信任长孙羡那么久,原来阿漪才是女中诸葛啊!” 因独孤佑是外臣,慕容晖也就没有允许他入宫留宿,而是安排他住进了宫外的馆驿中——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防止他与独孤晟勾结串通。 宴会就定在次日,时间非常紧迫。尉迟漪冒着被慕容晖发现的风险,向宫外的独孤佑和宫内的独孤晟与慕容铎分别传递了密信。 两封信中,尉迟漪把慕容晖的计划一字不漏地叙述清楚了,确保了宫内外己方人员的信息同步。 然而,还有最关键的一件事没有完成,那就是独孤佑的军队尚未入城。 虽然在清楚慕容晖的计划后,独孤佑在宴会上就不会中计了,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宫中的上万禁军呢? 因此,必须在宴会前夕让他的军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城里。 当天夜里,尉迟漪再一次亲临了慕容晖的府邸。 今夜的慕容晖充满了不安,这种紧绷的精神和敏感的情绪,尉迟漪之前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 “梁王殿下明日就可以登基了,为何今夜如此心烦意乱呢?”尉迟漪问道。 慕容晖的心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对尉迟漪的提问置若罔闻,还是尉迟漪追问了好几次后,才勉强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尉迟漪把头发撩到身后,用自己的前胸贴着慕容晖的后背,双臂不松不紧地环绕着他,下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柔声细语道: “梁王这是太渴求成功,才会思虑过重。您就放心吧,明天一定不会出意外的。” 慕容晖蓦然转身,在幽暗中深望着尉迟漪的双眼,动情又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此时就像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困兽,尉迟漪成了他黑夜里的最后一丝光亮、溺水时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尉迟漪动的真情。 长久的拥吻结束后,慕容晖缓缓离开尉迟漪的脸,郑重而坚定地承诺: “阿漪,等我当上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 尉迟漪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清浅地笑了笑,再轻抚一下慕容晖的脸: “夜深了,早些睡吧。” 尉迟漪扶慕容晖躺下,轻柔地摩挲着他的额头和脸颊,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他便睡着了。 尉迟漪停下手上的动作,静坐在床上,呆望着熟睡的慕容晖。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敷在慕容晖的脸上和身上,把他烘托得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 “如果他的内心也像他的外表一样美好,或许就不用这么遗憾了......” 尉迟漪心中想着这些,起身离开了床榻。 在一阵动作轻巧的翻找后,尉迟漪看到了那一块能够在夜间叫开晋阳城门的令牌。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尉迟漪揣起令牌,悄悄离开了慕容晖的府邸,在浓浓夜色中往城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