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锐及率领北燕残兵逃离后,孟遇安赶紧翻身下马,跑到钟弼面前,对他关怀备至: “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北燕人有没有虐待你?” 钟弼感动得涕泗横流:“末将没事。孟监军,之前我那样对你......你却这样对我......” 孟遇安用手掌虚挡在他的嘴前,恢弘大度道: “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以前的事休要再提。钟将军能为国献身,是顶天立地的仁人义士,就算误入过歧途,只要迷途知返就好。” 钟弼抹一把眼泪,退后两步,撩起袍服朝孟遇安纳头便拜: “钟弼这条命以后就是监军的,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遇安连忙上前把钟弼扶起:“钟将军莫要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孟监军!” 正当此时,又有一人喊着孟遇安跑过来,原来是徐康。 “徐将军!”孟遇安大喜,迎着他跑去,“你还在这里啊!荆襄军的弟兄们呢?” 徐康感慨道:“我带着弟兄们在城外守了一整夜,也不见有人出来报信。到了昨天日中时分,才听到西门里面传出来兵戈杀伐之声,我就猜是孟监军在城中已经有所动作。” “我和前营军本想上前助战,无奈何我们人数太少,又没带攻城锤这类的器械,只能让一些手脚敏捷的人翻上城墙,用弓箭射住两翼,来襄助虎贲禁军。” 他正说着话,便看向了一旁的钟弼,抱拳行了一礼: “这位就是虎贲中郎将,钟弼将军吧?我听贺将军提起过你。钟将军当真是勇猛,而且身先士卒,让北燕主力占不了一点上风。只可惜冒进了些,才不幸被俘。” 钟弼给徐康回了个礼:“还好有徐将军襄助,不然城西这一仗会难打很多。” 孟遇安一手握住钟弼的拳头,另一手握住徐康,精神抖擞道: “大家这几天辛苦了。钟将军,你带着虎贲禁军先回营房休整疗伤吧,也顺便把荆襄军和京口军一并带去。徐将军,劳烦你跟我回一趟定乾宫,你错过的事我都会告诉你的。” 钟弼领命率众军离开,徐康跟随着孟遇安踏上了返回定乾宫的路。 “孟监军,末将有一事不明。”徐康隐忍了半天,终于发问。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放走宇文锐及和他的军队吗?”孟遇安冷静道。 徐康低着头不吱声,算是默认,孟遇安解释道: “眼下情况看起来是我们占据地利人和,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京口来的援军是去年庐江顾氏受罚后才招募的新军,而且大多是匠人农人出身,虽有一腔爱国热血,于行伍之事却不谙熟,和北燕军交锋不占优势。不过是欺负宇文锐及不知情,不打还能唬住他,真打起来他就会发现弱点。” 孟遇安眼前回闪起过去两天的血腥场面,痛上心来: “还有,虎贲禁军血战两天两夜未曾停歇,已经伤亡惨重。再打下去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沙盘推演,是活生生的人,我不能视将士们的生命为儿戏。” 徐康点头:“末将明白了。” 孟遇安对他淡然一笑:“能把燕军逼退建业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没有给荆益作战的贺将军添麻烦,你回去对他也好有个交代。” 徐康一惊:“怎么,孟监军你不回去吗?” 孟遇安垂首不语,良久方说:“你看看建业现在的样子,我实在不能放下。何况......这里还有我在乎的人。” 孟遇安与徐康抵达定乾宫太极殿,正好迎面撞见顾修之。 徐康不由分说,上前揪住了顾修之的衣领,质问道: “你小子原来在这里啊!说让你报信,你人呢?躲在定乾宫里不敢出来是吧!” 不等顾修之为自己辩解,孟遇安先拨开了徐康的手: “徐将军不得无礼。京口的军队就是修之连夜调来的,他为怕耽误时间所以走的是北门,才没能去西门给你报信。” 徐康撒开手,瞟了顾修之两眼,傲慢道:“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 顾修之已经习惯了徐康对他这样的态度,早就宠辱不惊了: “徐将军是快言快语的实诚人,说什么、做什么都直抒胸臆,在下不敢说您错怪,这都是小事而已。” 孟遇安看了他二人一眼,淡定道:“好了,我们去见太子。” 当着徐康、顾修之、陆幼薇的面,孟遇安把全程始末事无巨细地一一回禀给了李允琛。 孟遇安的语气冷得像冰、眼神锐得像刀,对李允琛说道: “殿下,燕军已退,城池残破,佞臣失踪,不知您有何打算?” 李允琛扫视了一轮眼前诸人,也就只有徐康还对他有几分真实的敬意,其他几个人各怀异色,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李允琛心中长叹,只觉得自己命苦: 孟遇安在这场建业保卫战中的表现,不知为她收拢了多少人心,连虎贲禁军都在情感上倒向了她,自己这个太子反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