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遇安找到钟弼,询问了一下目前宫内宫外的状况。 “孟监军,宫中的情况倒还安好,人员基本都集中在太极殿及其附近了,为数不多的北燕残兵也都清完了。只是宫外......” 孟遇安问道:“宫外怎么了?” 钟弼攒眉蹙额,面色很难看,低沉着声音说道: “定乾宫的大门已经开始被间歇撞击,应当是城中一些北燕人发现了异常,或是哪个宫里的残兵半夜趁乱逃出去报了信。”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孟遇安仍旧沉着,“咱们这是宫墙不是城墙,连我都能翻进来,更何况骁勇善战的北燕士兵。” “孟监军,硬守是守不住的。”钟弼焦躁道。 “我知道,你先别慌,”孟遇安拍了一下钟弼的肩膀,“昨晚我来之前就已经让人去城外传信了,荆襄军的徐康将军这时候大概已经有所动作。” 钟弼问道:“可你不是说徐将军只带了二百多个人吗?” “所以我给他传的话是去扬州各郡以及撤回襄阳求援,”孟遇安说完,脸色淡了下来,“只是我们可能要多守几天了。” 孟遇安在钟弼面前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分析: “襄阳路途遥远,荆襄军主力又在和益州军交战,没个三两个月是来不了的;扬州其他郡倒是近些,往返就快多了,只是兵力不足也不精锐。” 突然,孟遇安眼前一亮,询问钟弼: “钟将军,去年惩处庐江顾氏之后,新征的兵现在何处?” 钟弼答道:“在京口受训和布防。” “京口离建业很近啊!而且也是南北枢纽所在,既可以在这里切断北方南下的敌兵,也可以直接调兵援救建业。” 相比于孟遇安的积极情绪,钟弼依然不甚乐观: “可现在有谁能去京口呢?我们连定乾宫都出不去,更别说出城。” 孟遇安陡然失落:“你说得没错。我和顾修之昨晚还能趁着城中平静溜进来,现在已经事变引起北燕警觉,潜入潜出是不可能了。” “顾......顾修之?”钟弼听到这个名字后很惊讶,“就是那个我们在庐江郡遇到的小白脸?” “对,就是他。”孟遇安心事重重,随口一说。 “他是怎么又和你......” “钟将军,此事我们以后再说,”孟遇安打断道,“现在要想办法杀出一条出城的血路,不能守在定乾宫里坐以待毙。” 孟遇安抽出佩剑,在地面上划出两条线,审慎严肃道: “在禁军里选出一支突击的队伍,再挑出一部分人打掩护,让这支队伍突围到城门处,反向攻城——也就是从里面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后,有能力的人去京口调兵,也让普通百姓有个出城逃命的机会。” 钟弼道:“可建业有东西南北四个门,百姓与四门之间的距离也各有不同。我们要不要都打开?” “四个门一起攻难度太大,集中不了力量每一个都很难成功。”孟遇安道,“不过你这个提议倒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钟弼疑惑道。 “取地图来!”孟遇安指挥身边的禁军。 地图被取来之后,孟遇安细细看过,指着建业北部分析道: “定乾宫离北门最近,去京口调兵也要走东北方向,这里应当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紧接着,又把剑尖对准了建业西部: “我从西边的襄阳而来,徐康的队伍就驻扎在西门城郊。以我对他和顾修之的了解,就算他们跑去调兵,也不至于全走了一个不剩,肯定留有部分人守在原地等待我的消息。” 孟遇安收回剑,直视着钟弼:“钟将军,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钟弼谨慎道:“调虎离山,围城打援?” “没错,”孟遇安目光坚毅,眺望远方,“我们把突击队伍的绝大部分兵力都用于攻击西门,西门外的徐康听到动静一定会跟我们里外配合,这样就会显得更加真实。” “而攻西门只是佯攻,真攻则是北门。敌人的兵力被向西吸引后,北门必定空虚,我们就可以用少部分兵力一举拿下。” 说完,孟遇安看向钟弼:“钟将军,你觉得可行吗?” “全凭孟监军调度。” 钟弼话音甫绝,便有守门禁军来报: “禀钟将军、孟监军,西南和东北方向有北燕军队袭来,定乾宫的宫墙怕是撑不住了!” 孟遇安长剑一挥:“没时间了,马上迎敌!” 钟弼与诸千夫长火速组织起一支最精英的队伍,准备向西进发。孟遇安也想去西门,被钟弼拦住了: “孟监军,你还是留在宫里,等北门空虚之后,去京口调兵吧!” “怎么,你是觉得我武力低微,会死在西门吗?”孟遇安笑道。 钟弼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这里最了解内外局势的人,理应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不能贸然献身啊!” “所以你要去献身吗?”孟遇安表面淡定,内心略起恻隐。 钟弼垂下头颅,惭愧悔恨之色浮现在脸上: “我为了一己私利,做了谢凝之手里的刀,害了你和贺将军,也害了国家。大丈夫最重一个义字,我欠下的,就要还。” 孟遇安很是感慨,劝慰道:“钟将军,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其实你并非一定要如此......” “孟监军,你不用说了,西门就交给我吧。” 钟弼说完,不等孟遇安再回复些什么,立即率队而去。 孟遇安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竟也有了几分不舍。 他在芙蓉榭事件中的所为,孟遇安原本是不想原谅的。可人总是多面性的,他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暗中害人,但也不妨碍他能为了国家黎民而甘愿牺牲。 “希望他别就这么死了。” 孟遇安心声如是自言自语一句,便放下这厢思虑,转头去督战定乾宫守门的问题。 宫墙矮小,易攻难守。 孟遇安命禁军搬来宫里的砖石桌椅,把它们堆叠起来做成梯台,让弓弩手站于上方远程火力压制。 她自己则率领一支机动小队,随时擒获斩杀漏网之鱼,将阖宫众人守卫在太极殿里,等待着钟弼的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