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薇嫁入东宫的第二天,孟遇安就向崇文馆告了半日的假,专门过来看望她。 “怎么样幼薇,昨晚太子没有为难你吧?”孟遇安问道。 陆幼薇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露出一丝异样神色,坦言道: “我正要和你说起此事。昨晚我等到深夜太子才来,可他只是问了问我饿不饿,然后就走了。” “走了?他没有留宿吗?”孟遇安惊诧道。 陆幼薇面带绯红:“自然是没有的。” 孟遇安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局面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孟遇安问道。 陆幼薇紧紧捏着手帕、无意识地搓捻着,思索了一回,不确定道: “我瞧着太子的样子,像是身体不大好似的,昨天白天又劳碌了一整天,或许只是晚上疲惫了。” 孟遇安有些意外:“太子看起来身体不好吗?” “是啊,”陆幼薇颔首道,“他脸上没什么血色,人也无甚朝气。怎么,遇安你还没见过太子吗?” 孟遇安摇头:“这几日我一直都在崇文馆和顾荀二位大人在一起,还没有见到太子。” 这时,一名内侍从崇文馆来到东宫传信: “顾大人让我来转告孟学士,若学士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就早点回去,顾大人有事交办。” “你上复顾大人,就说我最多半个时辰就回去了。”孟遇安道。 内侍走后,陆幼薇问道:“你在崇文馆可还如意?顾小公子应该与你还算合辙吧?” 孟遇安笑道:“你也不是没见过顾小公子,他和大嫂子一样,也是待人极好的,不愧是一对双生子。” 提到顾焱,孟遇安蓦地想起前些日子他曾对自己描述过太子,便对陆幼薇道: “要说顾小公子话中的太子,那可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完人,什么‘忠孝悌义’、‘文韬武略’、‘知法守度’,各种溢美之词全都用上了。” 陆幼薇不以为然:“他是太子洗马,当然要替自家主子说话了。” 孟遇安笑道:“幼薇话不能这么说,这些天我和顾小公子共事,他着实是个克己复礼的君子,不似那等溜须拍马之徒。他既然这么评价太子,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孟遇安手指抵住下颌,沉吟须臾,温言道:“或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大婚本就是走个流程,也不一定非要怎样。” “其实他这样,反而遂了我的愿呢。”陆幼薇说着,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了三分讥哂。 “什么?”孟遇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幼薇给了孟遇安一瞥,眼神逐渐开始飘忽,语气散漫道: “跟一个从不认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同床共枕,想想就令人作呕。” 现在再听到她这样的言论,孟遇安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了,这只不过是陆幼薇的常规操作而已。 孟遇安颐然而笑:“幼薇这话,倒是深得我心。只是有一件事,你也不得不考虑。” 陆幼薇问:“何事?” 孟遇安道:“主君和夫人送你入宫,意在与皇储结盟,保陆家后世无虞。你若和太子一直这么僵着,恐怕将来会有不期之祸。” 陆幼薇冷笑道:“非是我和他僵着,明明是他和我僵着。他是太子,我是妃妾,难道我还能强迫了他吗?” 看陆幼薇上了点情绪,孟遇安为她续了半盏茶,温柔道: “这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处境已经如此了,日子总要过下去。保全自己,也不连累家人。” 陆幼薇叹出一口气,幽幽道:“我既然来到这里,当然会尽好我的本分。我不会忤逆太子,但也没心思去迎合。” 孟遇安深知陆幼薇是一个自尊极高的人,向来不愿意曲意逢迎任何人,便也不再劝她。 况且,太子究竟是什么心思,眼下还是个未知数。 “幼薇,你说太子会不会是忌惮陆家,才不和你亲近呢?”孟遇安猜测道。 陆幼薇斟酌一番,道:“虽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有一事却说不通。” 孟遇安福至心灵:“你可是想说,太子反而是需要拉拢陆家的?” 陆幼薇闻言,深以为然道:“我正是此意。” “在家时父亲就说过,太子的生母和抚养过他的皇后先后逝去,太子在前朝后宫可谓是孤立无援。” 孟遇安首肯:“确实如此。顾小公子也提及过,太子‘少年老成,深得上下臣肱之心’,想来正是因为没有血亲作为外援,才不得不亲力亲为、谋得人心。” 陆幼薇补充道:“可琅琊王和广陵王就不同了,他们的母妃虽然不比皇后,但好歹一个出自荀氏,一个出自阮氏,家族都还有些势力。” 说到这里,孟遇安想起了荀元卿,道: “我第一天到崇文馆时,见到了荀元卿——他现在已从太子洗马擢升为太子中庶子——他正是琅琊王的生母荀贵嫔的亲侄子。” “只是不知阮婕妤和尚书令阮家是否沾亲带故呢?” 陆幼薇道:“姑母曾经告诉过我,阮婕妤和阮尚书虽然不是同胞血亲,但他们都来自豫章阮氏,并没出五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