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孟遇安躺在床上,已经过子时了。 从来没有一口气干过这么多的活,孟遇安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散架了。 这古代喝水洗澡真是不方便,要一桶一桶从井里挑,烧水还得劈柴。此时此刻,孟遇安无比怀念家里的热水器,原本一插电源、一按开关的事儿,让她忙活一晚上。 不过好在寻芳阁的饮食住宿条件都还不错,孟遇安这种等级的小丫头还能吃上白米饭。 虽说粗粝了些,但在古代也不敢挑剔什么了,毕竟像阿香曾经那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也大有人在。 丫鬟睡的房间是硬质的板床,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让孟遇安想到大学宿舍的生活。 次日天不亮,春桃就把她们几个叫起来了。 孟遇安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还是晕乎的。 春桃一边催促她们穿衣洗漱,一边吩咐孟遇安:“等会儿我要上街办点事,苒姑娘起身就你去伺候。” “我?”孟遇安的眼皮还在打架。 “对就你,”春桃说,“二楼天字一号房,尉迟苒姑娘。” 临走前,春桃又嘱咐道:“苒姑娘脾性有点古怪,不要说错话惹她生气。” 孟遇安收拾完自己,打上一盆温水,来到尉迟苒的房间。 她先轻轻敲了敲门,侧耳贴在门上,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孟遇安不敢贸然闯入,在门口等了些时,再次敲了敲门,这次力度稍重一些。 过了半晌,屋里传出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声: “谁啊?” 孟遇安忙答:“是阿圆,春桃姐姐让我来伺候姑娘起身。” 又是一阵寂静后,再次传来同一个女声: “进来吧。” 孟遇安得到许可,这才敢推门进去。 这寻芳阁头牌的房间果然与丫鬟的住所大不相同。不仅宽敞几倍,而且屋内陈设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桌椅都是上好红木,还雕刻着繁复的花样;架子上摆放着青釉白釉各色花樽。 孟遇安探头探脑寻了一会儿,并没看见人影儿。 “怎么还不过来啊。” 循着声音找去,孟遇安才发觉屏风后的妆台前坐着一个人。 此刻天已经亮了,一缕朝阳穿过窗棂,敷在妆台前女子的身上,把她的倩影投射在屏风上。 香炉里的残香袅袅,配着眼前的画面,让孟遇安有点眩晕。 孟遇安绕过屏风,这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尉迟苒。 和刚来时的惊鸿一瞥一样,尉迟苒的面容特征很像欧洲人。孟遇安对人类学一窍不通,也分不清具体是哪个地区。 但她平时经常看英超,对那些欧洲球员的长相非常熟悉。尉迟苒似乎更接近东欧那边的。 不知是因为起得太早脑子暂未上线,还是被眼前的迷幻朦胧场景乱了心神,孟遇安竟然脱口而出: “How are you?” 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震惊了。该死,这可是古代啊! 尉迟苒也没反应过来,回头愣住了,询问道: “你说什么?” 孟遇安赶紧打圆场:“啊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的家乡话,意思是‘你好吗?’” 尉迟苒听了,脸上带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随意问道: “那要是回答‘我很好’,该怎么说呢?” 孟遇安感觉自己回到了小学英语课,忍住笑回答: “I am fine.” 尉迟苒哼笑一声,撇过头去,漫不经心地说:“把水放在那边,绞了毛巾来我洗脸。” 孟遇安照做了,双手递上毛巾。 尉迟苒接了毛巾,慵懒地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孟遇安答:“是的,我昨天才来。” 尉迟苒轻笑出声:“你这小丫头还挺有个性,跟别人不一样。” 孟遇安茫然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尉迟苒放下毛巾,转过身来看着孟遇安道: “别的丫头到我面前,哪个不低眉顺眼、自称奴婢,只有你一直我来我去的。” 孟遇安哑然失笑:那可不,她是现代来的,不惯着封建的臭毛病。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孟遇安颔首道: “如果姑娘不喜欢,奴婢以后改口就是了。” “不用不用,”尉迟苒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们中原是礼仪之邦,我却不讲究这个。” 中原人?哦对,昨日刘妈妈说,尉迟苒是北燕鲜卑人。 孟遇安来了好奇心,小心问道: “听刘妈妈讲。尉迟姑娘是北边来的,怎么会到这里呢?北边发生什么事了?” 尉迟苒皱起了眉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动。 看她这样,孟遇安自知失言,应该是说到了她不愿提的事,便不再往下问,端了水盆准备离开。 “等等,你回来。”尉迟苒叫住她。 孟遇安回转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尉迟苒将头发松松挽起,歪头浅笑:“看你这丫头有点意思,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孟遇安走过来,站在尉迟苒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