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呵,呼!” 第一百零一个哈欠打出,孟遇安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从十八楼的落地窗向外望去,平日里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心道路此时都已经显出几分寂寥。 孟遇安掏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她回过神来,望了一圈四周,发现偌大的公司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作为公司里的天选打工人,孟遇安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毕竟,小镇做题家出身的她经过多年训练,已经成功养出了一种当牛做马、在所不辞的奉献者精神。 孟遇安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眩晕,眼前的一切有一瞬间的模糊。 该死!加班加到她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视力又下降了。 揉了揉太阳穴,视野恢复了清晰。孟遇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项目计划书还有一个尾巴没有完成。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回家,正如此前无数个类似的夜晚。然而,她的牛马属性就像长着一双有魔力的大手,把她一次又一次地按在了工位上。 这一次也不例外。 或许命里都逃不开上班吧!孟遇安无奈,内心默默自嘲。 “不过今天我一定要有点进步,至少......” “争取在十二点之前走出公司门!” 神志不清的孟遇安已经开始自言自语,把内心OS都讲了出来。 孟遇安来到茶水间,冲上了今晚的第八杯咖啡。 这一杯咖啡孟遇安没有放一丁点儿糖,比纯美式还要苦上一杯意式特浓。一口下去,那酸爽直冲脑门。 孟遇安一下就精神了。 大脑重新上线的孟遇安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咖啡的作用还是深夜荷尔蒙作祟,一股怨气在她心中腾起。 灯光,音响,各部门就位,每日怨妇时刻又来了。 她孟遇安虽然是个小镇做题家,但好歹也是二线城市的独生女、爸妈手心捧着长大的宝贝。 从小学开始,顺风顺水,一路第一上到高中,大学本科是国家重点,研究生更是去了常春藤。 人生刚刚要起飞,这几年却突然水逆了起来。 先是在美国碰上百年不遇的全民肺炎,各行各业萧条,公司减员,到手的工作没了。 又是大批航班停飞,回国之后错过了当届秋招春招,失去了应届生身份。 本想先找个教育培训机构过渡一下,又赶上了出台新政策限制教培,再次没了饭碗。 好不容易苟了一年,等到政策稍稍宽松,才找到一个儿童编程课规划师的工作,却又是个九九六。 不,这明明是零零七! 想到这里,孟遇安的下巴又拧出了一个核桃。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明明前几年还是天之骄子,现在直接变成天之饺子——只怕连盘饺子也不如,根本连桌都上不去。 都怪爸妈给的这名字!遇安,遇安,随遇而安。听起来是很好的期许,但也有一层自认倒霉的心酸。 怨念了一会儿,孟遇安端着还剩一半的咖啡回到了工位,准备继续奋战规划书的下半程。 现在不仅职场内卷,就连学校都卷得要命。之前公司设计的小学生Python课反响不错,这次居然打起了幼儿园孩子的主意。 是的,孟遇安正在加班加点完成的,正是学龄前儿童C语言入门课的企划方案。 想想都好笑,幼儿园的小朋友能认识几个单词几个字,能把Hello World成功打出来都不错了,还要教他们编程? 但课程主管说了,小朋友学不学得会不重要,只要家长愿意买单就行。 就是这么一个离谱的项目,让孟遇安设计到头秃。 领导下达的任务,管它对错,硬着头皮也得冲。 孟遇安一口干完了剩下的咖啡,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二十三寸的显示屏上,思如泉涌,手指飞扬。 良久,静谧的公司里唯一噼啪作响的键盘声逐渐淡漠了下来。 孟遇安敲完最后一个字,懒得检查,直接关掉电脑。 再看一眼手机,十一点五十八分。 不错,很不错。一丝笑容出现在孟遇安的面庞,她平常一直下拉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向上的弧度。 光速收拾完东西,孟遇安离开工位,准备回家。 看起来,今天立下的“十二点前走出公司门”的flag成功屹立不倒。 只可惜,仰天大笑出门去,一不小心闪到腰。 还没走到电梯间,之前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不光是视线模糊,孟遇安感到有些胸闷。她赶紧扶着墙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缓过来。她的眼睛渐渐失神,意识一丝一丝被抽离,甚至觉得灵魂在离开躯壳。 一声闷响,孟遇安躺倒在地,再起不能。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孟遇安终于苏醒了。 但神奇的是,她苏醒的似乎只有意识,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是眼睑也不能动一动。 于是,她就这么闭着眼睛躺着,任由头脑中混乱的思绪逐个拼凑起来。 刚才下班的时候站起来太猛,一时大脑供血不足,两眼一抹黑,这也是常有的事,孟遇安并不慌张。 但此时宛若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孟遇安还是比较担心的,难道自己加班加成植物人啦? 好家伙,那也太惨了,一个月这么点钱玩什么命。 孟遇安心中连连叫苦,暗自后悔。早知道自己身体这么脆皮,还不如在家躺着,这下可好,下半辈子可怎么着落。 又过了些许时间,孟遇安发觉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尝试睁开眼睛,也成功了! 老天保佑,果然是随遇而安,逢凶化吉!感谢爸妈给的好名字! 孟遇安挣扎着坐起来,头脑还是晕乎乎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一摸脸,发现眼镜不见了,也不知刚才摔去了哪里,难怪看不清。 孟遇安尝试着在四周摸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眼镜,倒是摸到了一堆干草和泥土。 奇怪,就算保洁阿姨没打扫干净,写字楼里也不至于有草和土吧?这又不是古代的柴房。 打死孟遇安也想不到,这还真就是个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