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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回到客栈,白昊天还是不明白,觉得很诡异,却又无法果断地抽身离开。
接下来的二十七天,白昊天在附近的几个乡镇瞎转悠。他不能待在东唐镇,怕自己忍不住去童记糕点或那个山洞,他也不想走远,怕事态有变,怕错过约定的时间。
除了日常生活和练功,他能想起的只有观察伤口是否愈合和品尝糕点。
过了几天,伤口基本好了,糕点也吃完了,就只剩下一遍遍地回想,那个姑娘。
旁边的乡镇也有童记的糕点,有真有假,也有人知道真正的童姑娘是位看不见的哑女,住在东唐镇,很可怜。也有人说她跟了靖大官人,才没人敢去欺负她。不过没人说她会法术,没人说她其实看得见、也能说话。
白昊天从来不善于猜谜和想象,也不太了解女人,所以谈不上准备,只是遵守约定的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
过了大雪,虽然没下雪,但天气也更冷了些。白昊天未时到达山洞,四周依旧空无一人,山洞里依旧有灯光——虽然是下午。
白昊天依旧把马留在洞外,走进山洞,左转,还是那座石灯,还是那个箱子,被褥,鸳鸯花的枕头,他的心神闪了一下,没有人。
白昊天待了一会儿,又出去,牵上马,四处走走。附近很荒凉,风景也简单。独立于一片萧索之中,白昊天突然很想家,很想见她。
白昊天有一种感觉,天黑之后她才会出现。他回到洞中,仔细看看,打扫得很干净,箱子上一尘不染。她什么时候做这些事呢?
白昊天没打开箱子,他依旧在洞口吃了干粮,喝了水,休息会儿,练功、练剑,不想出太多汗,练一会儿歇一会儿。
天色渐暗,繁星满天,他坐在洞口看,许久。她会来吗?他想不出,起身进洞,石灯依然亮着。白昊天在箱子旁边坐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半梦半醒间,他察觉到有人走近,没睁眼看。他闻到香甜的气息,凉凉的指尖碰触他的脸,他的皮肤有点痒,有点舒服。
温热的柔软贴上他的额头,如此轻柔,他的心揪了一下,皱了眉头。一双手捧住他的脸,气如兰,唇如缎,他有些心悸,不敢呼吸。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字如锦,音如铃,他不确定她是说着还是唱着,如此好听。他怕自己一出声坏了气氛,只用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一动不动。
女子似乎笑了,又似乎并未笑出声,她用手抚着他的脸颊,摆弄他的头发,“你已经破了我的媚术,看我的眼睛也没关系。”
白昊天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却道:“我怕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说完把自己吓了一跳,臊红了耳朵,低下头去。
“你——真好!”她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他的手掌都是茧,触到她柔嫩的肌肤,觉得不好意思,他的手往回缩,被她拉住,她把他的手掌摊开,细细抚着。“你真刻苦。”
他心头某个柔软的部位又被碰了一下,有点酸痛,有点动容。他说不出话来,只由得她宽衣解带,肌肤相亲,温暖,动心。
“盖上被子,当心着凉。”她的声音少了一丝魅惑,多了几分温柔。
她轻柔地引带,他本真却又控制地拥抱,他偷偷看了一眼,又移开视线,不敢直视鸳鸯花的图案,不好意思看她的脸。她细细看着他的神情,柔情而愉悦。
缠绵之后,他搂着她的肩,躺在她身边,用余光看了她,感觉满足而又羞怯。她发现,假装没发现。许久,不知想了些什么。
她翻过身,用手抚摸他的胸膛,“睡吧。”
他看着上方的洞顶,缓缓道:“我不敢睡,怕醒来时你不见了,会难受。”
她像小猫一样,用脸蹭蹭他的手臂,“你不睡,我都舍不得走了。”
他从开始就预感到不会长久,然而——“你是童姑娘吗?”
女子:“哪个童姑娘?”
白昊天:“童记糕点的。”
女子:“当然不是。”
白昊天:“……那你是?”
女子:“童缈。”
白昊天:“缥缈的缈?”
童缈:“真聪明。”
白昊天:“你……住哪儿?”
童缈:“这儿。”
白昊天:“平常呢?”
童缈:“秘密。”
白昊天:“我还能来见你吗?”
童缈:“不一定。”
白昊天:“为何?”
童缈:“嘿嘿。再过二十八天,你来碰碰运气吧。”
白昊天:“好!”
童缈:“倘若没见着,你就走吧。”
白昊天:“去哪儿?”
童缈:“你问我啊?你只是路过这里,自然是去你要去的地方喽。”
白昊天:“我只是随意走走。”
童缈:“挺好啊,到处看看。你还真是有钱有闲哪。”
白昊天:“……是家父的资助。”
童缈:“他希望你增长见识,有所作为吧。”
白昊天:“嗯,我也这么希望。”
停了一会儿,白昊天道:“有一个对手在等着我,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想和他比试,又有点害怕。”
童缈:“怕什么?”
白昊天:“我也不清楚。怕输吧,怕让人失望。”
童缈:“不会的,你很强!”
白昊天:“是么。”
童缈:“当然!你可是我看上的男人。”
白昊天闻言红了脸,稍后道:“那你……”
“不能和你在一起。”女子边说边笑,像是胡闹。他看在眼里却不羞恼,只有些空落落。
童缈看着他孩子般的表情,亲了一下他的脸,“你可以去永安城的英雄会看看,你要找的人没准会出现。对了,还有月桂城的绝顶论道大会,据说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听起来不错。”
白昊天:“绝顶论道大会?”
童缈:“嗯,也是三年一届,只是在春天举行,下一届要等到两年后的三月。先去英雄会吧。”
白昊天:“好。英雄会在明年秋天,还有时间。”
“嗯。”童缈笑笑地看着他,表情俏皮可爱。
然后,两人就这么躺着,很少说话,直到后半夜。
童缈:“我得走了。”
白昊天:“……嗯。”
他嘴上没有阻拦,手臂却搂紧。童缈待了一会儿,笑着挣脱开,又俯下身亲吻他:“睡会儿吧,醒来走就是了。”
白昊天垂下目光,又看看身旁,“这些东西……”
童缈:“不用管。”
白昊天:“……”
童缈:“别挂念,也别提起。有缘再见,无缘……”她顿了一下,眨眨眼,“也别想我。”
白昊天:“可能……不行。”
童缈:“……过段时间就会好了,相信我。”
白昊天:“二十八天后,我一定会来。”
童缈:“嗯,好。”
童缈起身穿戴整齐,白昊天就那么看着,心绪不宁,却无法怎样。
童缈蹲下来,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男人,“答应我,一直好好的。”
白昊天:“好……”
他一时愣神,忘了说“你也是。”当她的身影消失,他才后悔,却无法去追,只能躺在那里,深感无力。
这情缘虽然诡异,也难得了,还奢求什么呢?然而,然而……
第二天,白昊天又来到东唐镇,又来到那条巷子,闻到香甜的气味,看到有人拿着篮子进了“童记糕点”,听到一声犬吠,片刻后闻到身旁经过的篮子里飘出一样的香甜气味,心怦怦跳而又踏实。
他又去了那家茶馆,伙计还认识他,他又多包了些茶点带上。在客栈住了一夜,他又算着日子,开始在附近的乡镇转悠,每天练剑,吃茶点,想着那个姑娘和她的名字,想着要不要问清缘由,看她能不能和自己在一起。
虽然现在的他还没有独立,但只要他愿意,只要他努力,一定能给她好的生活,虽然他还不知道她是谁,她有家人吗,她的家人是否同意。自己父亲那边,应该没太大问题。
只是她已经说过“不能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而自己又为什么不想同意……
冬至时天气尚好,没过几天却下了雪,好在没下两天。
白昊天如约而至,还是那个山洞,只是里面空无一物。他突然一阵心慌,想了片刻是否要等,然后决意到东唐镇的童记糕点去看看,结果不见了招牌,大门紧闭。
他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忐忑中敲开斜对面的房门,好在那位大嫂并不感觉奇怪,告诉他童姑娘和母亲有事回老家了,前两天刚走,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所以暂时退了房子,暂时是没有糕点卖了。
白昊天尽量用随意的口气询问童姑娘的老家在哪儿,大嫂回答听说在黄土宣台附近。白昊天谢过大嫂,在房门关上之后感到有些失魂落魄(注:宣台位于黄土东南)。
还是那家客栈,还是那间客房,还是那个客人,没了方向。
第二天,白昊天决意沿着去宣台的方向一路寻过去,不见那位姑娘,便死心。
于是继续前行,于是冬尽春来,还是没能见到。他站在宣台的城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没有努力过,便错过,他无论如何接受不来。只是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只是自己想知道的还毫无头绪。放下,过去,就当做一段特别的经历——比预想中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