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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请原谅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说话。”
禾方突然被人带着翻飞了好远,还没回过神。这里是——山腰上。
男人继续道:“请你告诉我,你是谁?”
禾方:“……我叫禾方。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男人:“你是哪儿人?”
禾方:“雪岭碧色寨。”
男人:“……我在诚谊客栈见过你的样子,你和独孤夫人长得好像。”
禾方:“霏霏她们也这么说,所以给我化了装。”
男人:“你如何会弹《竹溪吟》?”
禾方:“……师傅教的。”
男人:“你师傅去过明海?”
禾方:“我不知道。”
男人:“你弹出的箜篌曲也和她很像。”
禾方:“是么……”
男人:“你真的——是男的?”
禾方:“嗯。”
男人:“……刚才那首曲子,能再弹一遍给我听吗?”
禾方:“好。”
游魂正在考虑要不要就此回去复命,忽然听见乐音响起,清泠悠扬。游魂有些好奇,悄悄走过去。
月明星稀,游魂见一男子席地而坐,弹奏箜篌,另一人立于一旁,帽檐压得很低,盖住了眼睛,正从怀中取出一支笛子,开始吹奏。
笛声一响,秋之景象,荻花摇曳,一地绒絮涌上心头。禾方没有多想,没有露出破绽。
竹笛的线和箜篌的点串在一起,相得益彰,游魂很欣赏——倘若是箫,或许会更契合。游魂想起了那个人,却也习惯了这种感觉,不再心绪激荡,因为时机尚未到来。
曲罢,风未停。
男人:“这一曲,好听吗?”
禾方愣了一下。
游魂知道这话是问自己的,便上前应道:“好听。”
禾方闻声转头看见来人,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
这是怎么了!倘若这个人问自己是谁,如何说得出谎?那些伤痕还深深印刻在无泪的记忆里,那个令他重生的、原以为不会再见的人,竟然也在这里!所有人都在悦原,还去明海做什么?禾方懵了,幸好他不用说话。
男人:“你是路过,还是暂住于此?”
游魂:“有话请讲。”
两个男人的声音都很低沉,于平静中透出威慑。
男人:“我和这位兄弟有话说,不想被外人听见,可以吗?”
游魂:“打扰了。”
游魂转瞬无踪。少顷,男人递给禾方一块令牌,上面有北斗七星和北极星的图案,另一面是一个“星”字。
男人:“带着它,遇到麻烦时可以拿出来。”
禾方接过令牌,捧在手中,“为什么给我?”
男人施了一个法术在令牌上,“遇到危险可以将令牌一分为二或者破坏掉。我欠一个人的,还一点给你好过一点。你愿意接受,我很感谢。”
禾方心想:为什么不偿还那个人呢?因为做不到吗……“谢谢你!虽然受之有愧,我就却之不恭了。”
男人:“我送你回客栈。”
禾方:“麻烦你送我到街上就行,我自己走回去。”
男人:“好。”
他是那年遇见的那个人吗?可他的头发不是紫色。眼睛……算了,反正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刚才见到的恩人还会出现吗?应该对他道谢。不过,有牵连也不见得好,算了吧。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就行了。
游魂想起在哪儿听过那箜篌的声音——他来到诚谊客栈附近,正看见禾方回来,又见那个房间亮着灯,里面还有别人。游魂思忖片刻,转身离开。
禾方推开房门,没想到是夕夕坐在里面。
夕夕:“我来听你弹奏了。”
禾方:“不好意思,刚才有事出去了。不过那么晚了会吵到别人吧。”
“你这副装扮是怎么回事?”夕夕刚才莫名紧张,都没注意看清来人的样子。
禾方:“我受人之托去帮忙。”
“……哦。”夕夕想追问却作罢,“要我帮你卸装吗?”
禾方:“……谢谢!”
晚宴结束,宾客和乐人们在比邻轩住最后一晚,明天就要分别了。东方胤决定之后再调查独孤家的事,他要抓紧时间向和瑞香学习化装术,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
东方胤请和小姐在月桂城多住几日,教自己化装术,和瑞香考虑之后还是答应了。她考虑的是东方胤学会了就不用找她帮忙,她就少了和他见面接触的机会,不过东方胤说他以后每年都会给师傅送礼,和瑞香就高兴同意了。
就算东方胤再聪明,学化装术也需要时间,另外他还得做首饰给和瑞成,看来启程的时间又要推迟了。东方胤打算明天送和小姐回和府后,到客栈告诉禾方再等些时日。
夕夕帮禾方卸了装,对他道:“那我明天再来听吧。”
禾方:“好。”
夕夕想起自己没地方住了,厚着脸皮耍赖道:“我今晚住这儿行吗?”
禾方:“……如果你不介意……”
夕夕:“不介意,就这样!”
禾方:“……”
夕夕:“你干嘛去?”
禾方:“我去问问店家有没有铺盖打地铺。”
夕夕:“不用不用,我坐这儿睡就成。”
禾方:“你睡床吧,我去找铺盖。”
夕夕:“你想让店家知道我在这儿住啊!”
禾方:“……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想到。你睡床上吧,我坐这儿就好。”
“还得让我等到你睡着了把你抱到床上呀!”夕夕娇嗔道。
禾方窘住了。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夕夕使坏道:“要不这样,咱们一人睡一头,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禾方:“这……好吧。”
夕夕:“……”我开玩笑的,居然同意了!
禾方:“枕头和被子归你,我躺边上就好。”
夕夕:“……哦。”
洗漱完毕,熄了灯,看不到脸红,心跳声只有一个人隆隆,半天,夕夕有对自己使用迷香的冲动。她怎么也睡不着,坐起身,发现禾方已经睡着了,侧着身,连被子都没碰到。
夕夕给他盖上被子,他一动不动。他怎么睡得这么安稳!夕夕爬过去,侧身躺在旁边,隔着被子贴着禾方的背。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禾方醒来时还是原来的姿势,起身看见夕夕压着被子,头朝自己横在床上,睡得很舒展,觉得有趣。他想把被子拉出一点给夕夕盖上,又怕弄醒她,于是给她盖了件衣服。
禾方下楼去端早饭,以防伙计送饭上来时夕夕还没起,大家尴尬。禾方一开门,夕夕就醒了,发现自己居然像在家里一样睡得踏实随意,不好意思地扯过被子遮住脸,随即又赶紧跃起,梳洗干净还顺手把被子叠好,开了窗,坐在那里,莫名有点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