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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去不可吗?”
“说好了,当然要去。”
三月初二。
邓咸英来到月桂城,准备迎接一场史无前例的对决。
————
东方胤依然在北门等待着,丝毫不感到疲惫,也不敢松懈。他每天城门开前就到,城门关闭才走,观察城门口来往的行人成了他每天的乐趣。
下午,东方胤照例在街边小店要了壶热茶,刚坐下倒了一杯,仰头喝时,抬眼看见两个人走过,城门的一个守卫也向他示意。他喝完杯中的茶水,向守卫点点头,起身跟过去——终于等到了。
出乎东方胤自己的意料,他仍旧是一副执行委托的状态,冷静得让人别扭,唯一特别的是心跳的力度,每一下都重得可以感觉到。
他观察着前方不远处的无泪,猜想他跟在自己身后时是否就如同此时一般呢。东方胤没有上前打招呼,他并不是担心邹冰忍不愿在故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没想好该如何向无泪解释自己的出现。
人群中的陆枫和禾方没发现东方胤的尾随,而东方胤也没察觉到身后林梦夕的存在。原本宽阔的街道,最近显得很拥挤,月桂城内似乎已经没有所谓僻静的地方了。
陆枫和禾方经过的几家客栈都已住满,他们继续前行寻找住地,沿着城边,向着通安门方向。东方胤几次想装作路人出现,又觉得勉强。
终于,陆枫和禾方穿过一条街,向城中靠近了些,来到东方胤暂住的诚谊客栈。客栈没有摆出客满的牌子,陆枫和禾方进店询问,掌柜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刚空出一间客房,又住满了。”
陆枫和禾方转身准备出门,东方胤从楼上下来,三人在大堂碰个正着。
门口的林梦夕简直哭笑不得,她是眼看着东方胤突然飞身上房、翻窗入室,正纳闷他要干嘛,居然演这么一出!
东方胤和禾方四目相对,禾方弯起唇角微笑,东方胤却将目光转向陆枫——他已经确定这个男人就是邹冰忍。
东方胤:“幸会!”
陆枫:“幸会!”
东方胤:“住店吗?”
陆枫:“客满了。”
东方胤:“我正要走,房间让给你们吧。”
陆枫:“这样好吗?”
东方胤:“正好。”
陆枫:“那多谢了!”
东方胤:“不客气。”
三人来到柜台前,掌柜询问陆枫的姓名,东方胤听了记在心里。
“我去取行李。”东方胤说完转身上楼。
掌柜对陆枫道:“客人拿好行李后,我马上让人打扫房间,请两位客官稍候。”
东方胤在纷杂的思绪中快速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下楼准备请陆枫和无泪吃晚饭,没想到陆枫已经点好酒菜等着他了。
照例打扫客房的大嫂进屋一看,发现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基本都在原位,房间干干净净仿佛没人住过一样,于是她直接更换了需要换洗的东西了事。
东方胤发现无泪的右眼角多了一颗痣,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偏偏在眼角!
东方胤这会儿还不知道陆枫他们假扮的身份和现在的打算,不好随便说话,只好多吃少说,偶尔聊一点无关紧要的旁文琐事。陆枫只在东方胤说的时候附和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聊什么。禾方则低头吃饭,不闻不问。
坐在一旁的林梦夕感觉很无聊,却又越来越有兴趣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
林梦夕对东方胤略有所知,这男人很警觉,自己若一直在他们周围可能会被怀疑,再者,她也得找个住处好好睡一觉了。反正她已经在无泪的身上和包袱上撒了对普通人而言无色无味的追踪香,找起来很方便。于是林梦夕吃完饭,结账离开。
其实陆枫早就注意到她,但因不清楚她的来意,从她身上也感觉不到恶意,只好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这会儿女子走了,陆枫也不确定她是否是跟踪他们。陆枫原本还在考虑,将禾方单独留下前要确认那个女子的来意,但现在看来,上天似乎给了他更好的选择。
吃完饭,陆枫约东方胤一起到城里转转,两人不约而同带着禾方向人少的空旷地走去,来到一处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停下脚步。
陆枫转身看向禾方,禾方笑着点点头,将目光移向东方胤,“我现在叫禾方,禾苗的禾,方向的方。”
禾方的声音很轻很柔,然而东方胤很熟悉这声音。
陆枫在一旁解释道:“他在不久前不治而愈了。”
东方胤少有的出现了思维停滞的状况,脑子里一团浆糊,千头万绪,只勉强说出一句:“那挺好。”
陆枫直入正题:“禾方跟在我身边可能会遭遇危险,我可以把他交还给你吗?如果你也有难处,请帮我把他托付给邹冰恕。”
转了个圈,又回到原点。东方胤此时已不关心禾方失聪失语和康复的原因,也不想询问他和陆枫结伴而行的理由。他用温柔的神情看向禾方,声音甚至有些露怯:“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禾方并不知道陆枫从始至终的计划,但他从心底感谢他,他不希望陆枫遇到危险,更不希望自己成为负累。禾方也不知道东方胤曾经如何寻找他,比起南木林雪,明海只是无泪离开幽兰谷的借口,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但他决定从现在起不再骗他们。
禾方先对陆枫道:“谢谢你!带我到这里。”然后看着东方胤,想了一想,“你在这里,想必有事,不知是否办妥。我在客栈等你,好吗?”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这句话东方胤说不出口,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告诉和家和雅琪姐人已经找到了。于是他答道:“也好。”
陆枫:“那我送他回客栈。后会有期。”
东方胤:“后会有期。”
看着禾方和陆枫走远,东方胤决定去和瑞达家借宿一宿,顺便告诉他人找到了。
然而东方胤刚到和府不久就有人找过来。虽然东方胤现在不想牵扯上任何麻烦,但对孔荻来说,他送上门来真是再好不过了。孔荻接到报信就直接从比邻轩赶到和府,把邹冰恕让他转达的事情告诉了东方胤。
孔荻:“明天,是论道大会召开的大典,你要不要亲自到太华山去看看?”
“嗯。”东方胤想起无泪似乎和明海确实有什么关系,确认一下也好。
陆枫将禾方送回客栈,没再逗留便离开了。
禾方:“保重!”
陆枫:“你也一样。”
看着陆枫翻窗而出,转瞬消失在夜色中,禾方知道他是为了他才住客栈的。
陆枫趁着夜色离开月桂城,直奔戊己山紫竹林而去。他已经没有了犹豫的理由,也不需要再见邹冰恕了。
三月初三,月桂城里的人起了个大早,太华山上人山人海。论道大会开启的盛典照例在太华山莲花台举行。
莲花台是太华山腰的天然石台,上下几层,大小不一,错落有致。中间最大的石台方圆数十丈,经人工修整打磨后作为庆典的主会场,周围的石台作为看客的观席,上下的石台中还有护卫们的哨所。
除了参加“道德”论辩的人和评审官们已经踏上前往莲峰的路途外,其他参会人员都将在莲花台上露面。
巳时(注:上午九点),礼炮鸣响,庆典开始。照例是詹哲安大人主持,照例有鼓舞人心的话语和壮美激昂的表演,照例的欢腾雀跃和秩序井然。
站在山路上看不到会场的人们被气氛感染,喜形于色,谈笑风生,但并不推搡着往上挤。虽然山路不平,看客众多,然而警卫们的工作并不繁重。
“愿为太华山下鬼,不做暗谷林中人。”这句民间流传的顺口溜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太华山的繁荣、安定和有序。而暗谷在共工氏夺剑之乱后就没消停过,如今已成了混乱无序、藏污纳垢的代名词。
不过,也有好事者认为太华山太过安宁,论道大会缺乏新鲜的刺激,但随着詹哲安大人请一年半前英雄会比武场上的胜者邓咸英上台,全场沸腾了。
相较有着悠久历史的英雄会,绝顶论道大会从开始至今仅有三十九年,然而在两大盛会共存的时间里,从来没有两方胜者对决的情形。
究其原因,一是无论在哪个会场上胜出都足以证明实力,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不必冒着失败的风险费力再战;二是绝顶论道大会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超越英雄会,只是为了给更多人一个机会,双方以和为贵,不相互比较,所以从未设置让两方胜者比试的途径。
这次之所以会破例,是因为邓咸英决定以普通挑战者的身份参加“论剑”的比试,这让很多人都变得比往常兴奋。当然也有人反对,有人认为里面有阴谋,但更多的人在等着看这场三十九年一遇的好戏。
东方胤不知道有这场好戏,他在看清楚东辰公夫人的模样后便匆匆离去了。他已经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问题是应该如何向无泪,不,禾方确认。
林梦夕也到太华山凑了回热闹,也看到了东辰公夫人,也觉得不对劲。长得像很正常,相像的人很多,但像得让人产生错觉、总觉得别扭的可不多。林梦夕决定,关于无泪这个人,她一定要查个一清二楚。
其实,除了邹冰恕、孔荻、虹霞妃、东方胤和林梦夕外,还有几个对东辰公夫人颇为在意的人,他们就是来为大会助兴、当年见过神秘美人的苍术、白术、佰玲、璎珞、青竹、斑竹和黄柏。
青竹、斑竹和璎珞只是觉得好像,但没多联想,因为当年那件事虽然诡异,但神秘美人确是男人,加上身份悬殊,应该只是碰巧相像而已。而且,将高高在上的东辰公夫人和曾经被强盗侮辱过的人联系在一起,不会有好事,所以虽然有点儿在意,但谁也没提。
佰玲的直觉一向准确,她感觉似乎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当年神秘美人的出现本来就有未解之谜,他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在那里?然而不知情就不能乱猜疑,佰玲把想法搁在心里,等待之后可能出现的解答。
相比起东辰公夫人和神秘美人究竟有没有联系,白术和黄柏更在意苍术的感受,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见到两个和他一直无法释怀之人如此相像的人,他是否会想太多。
果然,苍术开始胡思乱想,好在他还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合道理,所以尽量控制自己。他在看见东辰公夫人时没有脑子一片空白,还能靠习惯正常演奏,还多亏了之前的那次经历。天意?巧合?苍术心绪不宁,但他不想给朋友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时间产生的变化,有时仓促得让人措手不及。桥储仙一早上看着独孤耀,不知怎的竟没了与他一战的冲动。
是麻木、是无奈、是心死?是被独孤耀静默中深埋的痛苦感动,是终于看清自己一厢情愿的狼狈?是累了、倦了、爱不动了……她已嫁人二十一年,她已仙逝九载,她早已和他没有任何关联。
他是习惯、是不甘,是没有其他寄托、其他诱惑,是死赖着不肯走开,还是已看不见将来,只好在此处不停徘徊。用尽全力,也只是无关紧要的配角而已。
事到如今,剧情早已落幕,可他走不出这舞台,为了完成心中的悲愿,他已下了最大的赌注,而这些都与独孤耀无关。
终于,他决定不再为更多的人费神,既然老天要让桥储仙栽在姬漫兴手上,独孤耀什么的就随他去吧。
桥储仙暗沉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愉悦,这让暗中观察他的孔翰起了鸡皮疙瘩。孔翰不知道这个怪人又在盘算些什么,只希望他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才好。
孔翰自己一点儿也不想理会独孤耀,但他担心桥储仙并不这么想,因为他昨天在筵席上分明感觉到杀气,让他一度后悔挑衅了桥储仙,所幸昨夜相安无事,他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