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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满茜草的原野上,夜色中熟睡的容颜,一旁跪坐的男人目光凶狠却又迷离,握住剑鞘的手抓得越来越紧。
东方胤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旷野的夜空,感觉很意外。他同时察觉到身边弥漫着一股隐忍的杀气。待完全清醒过来,东方胤翻身坐起,平视着面前陌生的男子,不动声色。
男子微微侧目,若有所思,随即松开握剑的手,冷笑道:“叱咤风云的东方先生居然会沦落到被人家几个家丁就收拾了的地步,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呢!”
东方胤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是被阁下所救,东方胤在此谢过!敢问阁下是否看见我的一位朋友,他应该和我一起的。”
朋友?这人脑筋秀逗了吧。“如果你是说出卖你的那个人,他和你是分开押送,他走的是西边的路。”等一下——“你要找他报仇吗?”
东方胤:“那个先不急。既然阁下对此事了若指掌,能否请教是何人要见我?”
男人:“看来你是树敌无数,连仇家是谁都弄不清了。”
东方胤:“嗯……大概吧。”看来这人相当讨厌我,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救我呢?“请问阁下带我到此所为何事?若是有事相托,东方胤一定竭尽所能。”
男人:“那么——能不能请你消失掉!”
消失?若是要我死,趁我还没醒时一剑下去不就成了。
东方胤:“阁下的意思是——要我离开悦原?”
男人:“不错,走得越远越好。”
东方胤:“仅此而已,可有时限?”
“你不愿走吗?”男人的语气相当低沉冰冷。
“我很乐意!”东方胤的口气倒很轻松。
男人:“……”
东方胤:“只是,我想先把这件事处理完——如果可以的话。”
“这样……也好。”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东方胤:“多谢!”
男人:“空夜先生在茶庄等你,你到那里就能见到你的‘朋友’了。”(注:茶庄,地名,在密山北边。)
东方胤:“我要怎么谢你呢?”
男人:“……不要恨我就好。”
二人对视,一冷一温。
东方胤:“那么,告辞。”
看着东方胤渐行渐远,叶飞羽心中叹道:真正最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东方胤越来越一头雾水。看来此事牵扯甚广,邹冰恕到底在想什么?无泪应该在密山东麓等着自己,他不会有事吧……但愿此事能尽快解决——似乎没那么容易。
东方胤原本想先在周围打探一番,掌握一些情况,再做打算。但又一想,倘若那些人得知他被人劫走,说不定会改变计划或者转移地点——他得尽快找到邹冰恕才行。
话说回来,那个劫走他的人是第一次遇见,目的和要求又都那么奇怪,若是有人在幕后指使,动机又会是什么呢?救他一次又把他放走,难道是还他人情?可他的语气和态度……怎么说都太不合情理了。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赶到茶庄。没有计划,走一步看一步的感觉也不错。
空夜先生手下的兄弟二人处理完奎壁书院的善后事宜,便分头追赶先行的家丁。没费多少功夫,高个子便和家丁汇合,一同带着邹冰恕前往茶庄。
那个弟弟一路急行,却一直不见人影,心中起疑,于是火速原路返回。他转过一处急弯时,隐约听见路旁有呻吟声,于是跳下田间,发现声音是从一处灌丛中发出的,拨开灌丛,里面正是押送东方胤的六个家丁。他心想不好,举目四望——哪儿有什么人影!他只得匆忙解开被绑的家丁,飞奔朝茶庄而去。
茶庄内,邹冰恕在众人看守之下悠然饮茶:看来要把东方胤抬到这里还蛮费时的。那位空夜先生到现在还不露面,也真是谨慎。
“不好了!”
“什么事?慢慢说。”高个子示意弟弟不要慌张。
“东方胤在途中被人劫走了!”
“什么!”邹冰恕和高个子异口同声。
“六人几乎同时被人从背后击昏,醒来时已被牢牢绑住,不见了东方胤的踪影。”
“看来有人比我还着急想见东方胤呢。”低沉的声音隔门响起,屋子里的人急忙迎侯。
“您就是传说中的密山领主空夜先生吧,久仰!”邹冰恕起身行礼,心想这位空夜先生比想象中年轻啊。
空夜:“不敢当,在下空夜。少华山的邹少主果真一表人才,幸会!”
邹冰恕:“您过奖了!敢问空夜先生可知是什么人劫走东方胤?他们好像对您的行动十分了解呀。”
“……是我一时疏忽。”空夜面露自责之色,转身吩咐高个子:“阎恭,你和阎逊速去探查东方先生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向我禀报。”然后对邹冰恕道:“只好请邹少主先行住下了。”
邹冰恕:“不急。如果有他的消息,烦请告诉我一声。”
空夜:“你断定他会来?”
邹冰恕:“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来。”
空夜:“你不怕他记恨你吗?”
邹冰恕:“您会保护我,不是吗?”
空夜:“啊——哈哈……”
邹冰恕:“哈哈哈哈……”
两人笑得爽朗,旁边的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东方胤来到茶庄,见有一处宅院守卫森严,想必那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但要怎样进去呢?在这种情况下,反正结果比原因重要,用最直接的办法速战速决吧。似乎有些不智,但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东方胤行至离大门数丈开外,就听到两旁的守卫问话:“什么人?”
东方胤:“请禀报你家主人,说东方胤捡回一条命,特来向他问安。”
守卫们闻言一脸讶异,将东方胤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满面狐疑道:“请!”
虽然已近半夜,厅堂内仍然灯火通明,房门大开。
东方胤第一眼看见前方正坐之人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不成这就是空夜先生?那人的双眼看着他,似乎不带杀气,没有恶意,也无嘲讽,却让人有点儿后背发凉。我认识他吗?东方胤不停地搜索着记忆中的一切可能,却没有发现联系。
那人似乎觉察出自己有些异样,连忙起身笑道:“没想到东方先生这么快就来了。‘旅途’还愉快吗?”
东方胤:“您就是让邹冰恕找我来的人吧?”
空夜:“没错。在下空夜,别人都称呼我空夜先生。”
东方胤:“空夜先生的待客方式还挺有新意。”
空夜:“惭愧!我和邹少主原本只是想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才决定直接把你接到这里,不想途中居然发生这种事,实在是令人过意不去。不过看起来东方先生已经顺利将事情解决了,可否告知我是什么人如此鲁莽行事呢?”
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哪有一点过意不去的意思!看来这人……
东方胤:“您确信不是您派人带在下去四处走走的?”
空夜:“当然……啊哈,想必你已经累了,我实在不该再在这里唠叨。今晚就请你在府上好好休息,事情我们明日再议。”说罢便吩咐侍从:“带东方先生到客房休息。”
东方胤对空夜微微颔首,转身随侍从出去了。空夜的眉心顿时生出三条黑线。
此时,邹冰恕在房中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说,让去找东方胤的人全部返还,眉眼之间露出温存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