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是你?"刘工会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倒是把我还问住了呦……我哪里敢去过问领导的私事!不过既然领导叫我来说亲,那他必然对你是非常认可的呀我的傻姑娘!你就别多想了!天要下雨,孩儿要出嫁!哪家的闺女不是到了年纪就得抓紧操办起来……" 孙菲菲怕刘工会重新打开她那滔滔不绝的话匣子,只得连连点头不再过多争辩言语。她心里开始郁闷起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安静周末,会跳出来这么一档子让人挠心的事情。暂且先不说是哪个领导干部上门提亲,就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大姑娘家的终身大事。 孙菲菲温和礼貌的送走刘工会后,将门轻轻的关上,一个转身靠在了门背后。 这间不大的房间终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安静。房间太小了,也许真的只容得下她一个人。她将整个身子都摊靠在门上,因为门上悬挂了些平常换下来又来不及收拾的衣物,所以靠上去倒是软塌塌的。 孙菲菲的目光落在了床边地上那几个被揉成了球的擦过鼻涕的纸巾,恍恍惚惚之间,竟产生了一种妈妈当年离她而去时的错觉。 妈妈的模样被定格在了她那颗小小的脑袋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一天天长大,脑海中妈妈的样子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不过纸团儿仿佛依旧还是当年那被扔了一地的纸团儿。 记忆中的妈妈那天顶着一双哭的又红又肿的眼睛,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布局紧凑的屋子,小小的她就坐在床中间一个人玩着过家家,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响,玩的正入迷的她懵懵懂懂地抬起头,不过晚了,门已经被关上了,映入她眼帘的只有那只刚扎的,还没放过几次的纸风筝。 她怎么也不会知道,自这一别,妈妈竟然真的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妈妈是不是真的变成风筝飞走了?"儿时的她看着蓝天时经常会产生出这样奇怪的疑问。 在妈妈离开后的最初几年,她总是能听到院子里一些大人们的闲言碎语,内容不外乎就是孙建国不是个东西……孙菲菲妈妈也是个既轻薄又心狠的女人……孩子太小真可怜……这样的话经常会在'不经意'之间传到她的耳朵里,这'只言片语'的一传就传了十几年,直到她上了大学,终于可以有个机会让她暂时逃离开这里。 "妈……"孙菲菲情不自禁的冒出来一句,眼前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伤心欲绝的年轻母亲正在哭着向她走来,她的眼睛通红,眼皮已经哭肿了,眼角还有来不及擦掉的泪水正一滴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 "妈……别走……求你了!"孙菲菲张开双臂挡住门,可是面前却空无一人。 当往事像潮水一般来势汹涌,有的人会沦陷,也会有勇敢的人踩着潮汐翻滚出来的海浪一次又一次的浮浮沉沉。 回忆与现实在一瞬间相互交替萦绕,恍恍惚惚中有那么一小片刻的时间,她被这波突如其来的情绪浪潮'哄'的一声卷了起来,汹涌的潮水来势汹汹将她瞬间淹没。当她张开的双臂想狠狠拥抱一下哭泣着向她走来的妈妈时,妈妈却早已经消失在了这个当下的时空中,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妈妈……这个已经模糊的只剩下了影子的妈妈被身后这扇门关在了属于过去的时空中,也许再也没有遇见的可能了。 孙菲菲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了,至少在梦里,当她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儿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梦到过。如今她已然成熟,即便还是会免不了伤心和忧郁,但是她却能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再也不会像儿时那样哭泣着从梦中惊醒,有时还带着满脸的泪痕,枕巾也都被泪水打湿透了,有时却只有啜泣,醒来时脸上竟不带一滴眼泪。 孙菲菲缓缓放下悬空着的双臂,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拿起一旁的苕帚簸箕走到床边,将地上的纸团儿清扫干净,随后又拿起一个扫床的扫帚轻轻将床单里里外外扫的平平展展。忙活了一整终于收拾停当了,她如释重负地重新坐到写字桌前,不过却已经没了看书的心情。 她打开书桌的抽屉,将手伸进抽屉的最里面,十分娴熟地摸出来一个牛皮文件袋。这个文件袋应该已经被人反反复复很多次的打开又盖上过吧,原本应该是光滑的牛皮纸已经被磨出了细细的毛茸茸的纹理,开口处也破了个大口子,不过这口子已经被她用透明胶带纸仔细的粘了起来。 她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纸,有的崭新洁白,有的文件泛着黄像是已经有些年代了。不过虽然新旧不一,每一页纸都像是是被精心呵护保管着,叠放的整整齐齐,甚至连一个褶子都没有。 孙菲菲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这些资料,每一次翻动都十分小心,像是生怕它们被自己翻烂似的。其实这些保存了若干年的文件她已经翻看过无数回了,甚至连每一张纸、每一个票根的顺序都早已经烂熟于心,可是她还是会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再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