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烧的太热，张英果然一晚上都没有睡成觉。 好在大家晚上都在守岁，几个叔伯吃过饭还陪张发财聊了会。张英一个人迷迷瞪瞪起床的时候，张家岔村一片安静。 现在的过年也很安静。也没烟花，也没炮仗。炮仗有些地方又叫二踢脚，点着引线后，先砰一声飞向空中，然后又啪一声炸开。声音越响，意味着日子越红火。 张英记得进入七十年代以后，炮仗声就会越来越响，越来越早。刚开始是赶着四五点起来放，放完炮仗做早饭。后来有些人为了抢早，守夜守到十二点就赶紧去放炮仗。最后渐渐进化到，年夜饭吃完就赶紧放炮仗。 现在就一种小鞭炮，一挂大概一百来个，叫“百响”，也得一毛多钱，除了小孩没人买。 张平行走不便，没孩子跟他玩。张英曾经咬咬牙给张平买过一挂百响。不过拆开数了，只有八十多个。 小孩子冲着百响找张平玩，百响放完又走了。倒是显得张平身边更是寂寥。 张英一时浮想联翩，又想起来后世，林铃带着他们去海边跨年，那烟花映红半边天，一直响到天亮。 张平寂寥的身影，前世映的海天一片红的烟花，都过去了。 张英把昨晚吃剩的菜捞了一碗在炉子上热着，自己开始洗漱。 洗漱完，吃完东西出门的时候，张家岔村还是安安静静。 昨晚又下了大雪，雪地一片白，平平整整，一个脚印都没有。 张英乐穿戴整齐，又给自己拍了个暖宝宝，准备去医院点卯。 现在大家吃的少，也没烟花爆竹，所以医院没那么忙。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去也是不行的。 张英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医院，医院就两排小平房，除了医生没其他人。 小齐看见了招呼：“哟，小张也来了。” 张英看他一眼：“是啊，来给你拜年。” 小齐哈哈一乐，还道：“行啊，拜年就有红包。” 摸摸口袋，掏出来一块钱包在红纸里递给张英。 张英……那你也给拜年。 小齐：“行，我也给你拜年。” 张英拆开红纸，加了五毛钱，递过去：“红包。” 有人小声起哄：“是不是夫妻对拜……” 张英耳朵灵，听见了。不过装没听见，看了小齐一眼。 小齐还在张罗：“来来来，还有没有其他要拜年的？” “你当我们傻啊，拜个年你净赚五毛。” 大家都笑起来。 反正也没病人，大家笑闹了一阵，就各自回家吃饭。 张英去宿舍拿上次带不回去的苹果，看到小齐从宿舍出来：“小张……” 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张英。 “咋啦？”张英问。 “你们过年都吃的啥？过年了食堂不开门，我昨晚上吃的干窝头。早上吃的还是干窝头。”小齐舔了舔嘴唇。 张英：“……” “我能去你家蹭饭吗？顺便给爷爷奶奶拜个年。”小齐试探着问：“我不白吃，分到的福利都给你。” 张英：“……” 拒绝了好像不利于同事团结。 可是大年初一带男同事回家？ “我晚点让张平给你送点菜过来。你一个大小伙，跟我回家不合适。” “这一腿肉几十斤，我也不会开火……”小齐还在努力。 张英笑眯眯看着他：“你知道我们漪县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小齐躲躲闪闪，不敢看张英眼睛。 张英发现，这小齐看久了 还有点小帅。 “漪县的规矩，大年初一是出嫁的闺女带女婿回娘家的日子。 大年初二，是兄弟姐妹走亲戚的日子。 你大年初一带这么厚的礼去我家蹭饭，你说合适吗？” 小齐脸色爆红，追问：“那我去行吗？” “啊？”这下该张英愣了。 “就我们当同事也半年多了，我看你挺好的。你看我怎么样？” 张英：“你是不是因为不会做饭，就想找个做饭的啊？ 我跟你说，过年放假一年就几天，别的时候都可以吃食堂吃饭店的。 别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一辈子套牢。” 小齐：“其实，我会做饭……” “那你是懒得自己做饭？” 小齐：…… “行不行？” 长的好看的人就是占优势啊，这赖皮样子，要是换个人来做，张英早就嫌辣眼睛，一脚踹过去了。 “有点太突然，我想想。” “还想什么呀，你看我离家这么远，父母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 然后这还是你老家，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回家。 你这结婚跟不结婚，差不了多少。” 张英有点可耻的心动起来。 不过想了想，还是拒绝：“本来我打算让张平给你送饭的。既然你自己会做饭，那就算了。 你可以把我屋里煤炉拎过去，自己做着吃。 别想太多，你可能就是看别人都回家团圆，自己一个人觉得孤单了。 过了这个劲就好了。” 说完，搬着那箱小苹果就走了。 小齐赶紧提了一袋子瓜子花生山核桃还有果脯，给张英塞手里。 整个医院就小齐一个外地人，宿舍里原来也只是值班的时候住住，现在都回家过年了，张英看他孤零零的样子，还真觉得有点可怜。 现在水果罕见，这苹果即使因为保存不行，已经蔫吧吧的了 还是受到了小安和张平的热烈欢迎。 张英切开一个，递给爷爷，告诉爷爷可以用勺子刮碎了吃。 张发财一边说不吃不吃，一边咧开没几颗牙的嘴乐呵。 后奶奶也分了半个，她想分给孙子吃。张英也没拦着，反而又捡了四五个小苹果给她。 “哎，哎”，后奶奶用衣服下摆兜着小苹果，还有瓜子花生核桃这样的零食，高兴的不行。 后奶奶把小零食送回去没多久，大家就知道张英从医院回来了。 然后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过来给张英拜年。 比张英大的都结婚成家了，来的不是堂弟堂妹，就是侄子侄女了。 “娘姨，娘姨！”咦，几个堂姐也带着孩子回来了。这叫堂外甥了吧？ 张英作为已经工作了的人，一个人五毛钱，散出去两个月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