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文莉哭着来找张英的时候，张英是一脸懵。 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爸还要领养一个小男孩？！还想让你退学照顾他？！” 今天是个周末，一大家子正在吃饭。刚刚值完班的贝新根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男孩走进家门，脸上带着笑容：“看，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我准备收养他，给他起名叫贝文杰。” 文珍看着丈夫手中的婴儿，眉头皱了起来：“贝新根，你脑子抽什么风，我们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为什么还要收养一个男孩？” 贝奶奶已经兴高采烈接过婴儿，贝爷爷也跟在边上逗婴儿。 贝新根走到文珍面前，试图说服她：“文珍，你知道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儿子。我们自己生不了，我也没怪你。这是我们单位小赵的孩子，她男人是个烈士，这孩子是遗腹子。照顾好孩子也是积德了。” 文珍摇摇头：“积德我不反对，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你还让我怎么照顾他？ 将来孩子还没长大我们就走了，那不是给文文和莉莉找麻烦。” 贝新根不死心：“你马上退休了，别人退休了都能有孙子抱，你就当抱孙子了。” 文珍当然不同意：“当年我没有收养张平，而是选择了文文和莉莉，我以为你明白我不想带奶娃娃。天天只会哭，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哭起来没有白天黑夜。我带不了。” 贝新根叹了口气：“那我们就让贝文莉暂时退学，她可以帮忙照顾弟弟。” 文珍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什么？让贝文莉退学？她才多大啊！你怎么能这样想？” 贝新根显得有些急躁：“文珍，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一定要收养他。如果你不愿意照顾，就需要有人来照顾这个孩子。” 文珍双眉倒竖，火气上来了：“绝对不行，莉莉的学习不能耽误。如果你坚持要收养这个孩子，那你来照顾他。文莉虽然不是你生的，好歹也养了她这么多年，你得替她想想。 小小年纪退学照顾孩子，孩子长大了她怎么办？” 贝新根有些无奈：“要不，请个保姆帮忙？” 文珍气笑了：“贝新根，新社会你想当剥削阶级？你不想活了我们还想活呢。” 贝新根又提议：“那，要不，让你娘家弟媳妇上来帮忙带一阵？” 文珍冷笑连连：“我不能生是我的罪过，我娘家人欠你的了？ 你要真非要个男孩，跟我离婚了再找一个生孩子，我都佩服你是条汉子。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收养了这个孩子，对贝文文和贝文莉会有什么影响？她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收养他们的时候是怎么答应的？” 贝文文和贝文莉三口两口吃完饭，就躲厨房收拾去了。 只听见文珍高亢的声音不时传来： “我们都快五十岁了，我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婴儿。这辈子我也没跟别人的屎尿打过交道。” “你说爸妈？爸妈将来身体不好那不是有你这个儿子？难道指望我？”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这样劳累。前些天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能睡个好觉还是多亏了莉莉她姐呢！” “我们现在的生活开销已经不小了，再加上一个孩子的费用，经济负担会更大。” “哪个当爹妈的盯着孩子上学的那点生活补贴？传出去你是不想混了？你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什么？还要给小赵五百块钱营养费？贝新根我看你是疯了！” “贝文文和贝文莉已经习惯了现有的生活，过的好好的突然增加一个弟弟会让她们不习惯。” “贝文莉还那么小，让她退学带孩子对她的未来不公平。” “家里也没地方住啊，你让小孩睡哪？” “贝新根，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把孩子扔给我，然后自己跑去单位值班。” “这个孩子将来长大成人还要二十年，那会我们七十了，拖着两个七十老人，是耽误了孩子。” “什么亲儿子亲孙子，他妈妈就在你们单位呢，将来你养孩子，她天天盯着冷了热了，那叫领养孩子吗？那叫替别人看孩子！还要倒贴钱！” 贝新根平时是个好脾气的人，存在感不太强。大部分时候都是文珍大声嚷嚷，贝新根默不作声，或者赔笑。 难得看见他坚持什么事，一上午都在跟文珍吵的有来有回，看起来是不会放弃了。 贝爷爷和贝奶奶虽然没说话，但是看着是站在贝新根这边的。 他们也对文珍这么多年没有生育颇有微词。只不过文珍强势，收入比贝新根高，他们又需要靠文珍照顾，才一直不敢说什么。 贝文文和贝文莉看他们吵的热闹，默默离开了。这一刻，两人无比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虽然改了姓，但对贝家来说，一直是个外人。 哪怕是文珍，跟贝新根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夫妻，也还是外人。 离开贝家后，贝文文说去找同学，自己走了。贝文莉心里恓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便来找张英了。 马上期末考试，张英早早把两大锅粥卖完，在教室自习呢。 刮锅底这事，走了方南南，自然有袁北北接上，张英已经疲了。这个年景如此，她一个人，救不了那么多人。就，各自扫门前雪吧。不在门前的，她没办法。 张英耐着性子听贝文莉没头没脑的哭诉一顿，又反复询问，才推出来事情的原委。 张英跟贝文莉确认：“你的意思是，被新根突然就抱着一个小男孩回家了？” 贝文莉点头。 “贝爷爷和贝奶奶什么都没问？” 贝文莉继续点头。 “他们有不高兴的样子吗？或者有感觉到意外吗？哪怕一丁点。” 贝文莉想了想，摇头。 “这事不对劲。贝新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做了这么多年干部，办事不可能这么没头没脑。他不可能完全不打招呼直接把孩子带回去。这里头，恐怕有什么猫腻。”张英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