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医生下放到张家岔村后，张英就再没有去供销社拿月饼换过东西。 省城很大，有一百多万人口。但省城又很小，孙老师的朋友刚好是帮助过他们的王医生。 如果哪一天，供销社王主任拿月饼出去销售，又间接碰到下放到张家岔村的王医生。这么一对应，张英拿出来的那些月饼，就无所遁形了。 但是21世纪那些月饼白白放着占冰箱空间，最后进入垃圾桶，或者被拿去喂猪，而六十年代的人还在挨饿，张英就觉得过不去。系统给自己这种能力，想必也是要叫自己做点什么的。 看了看自己换到的那么多杂粮，张英又搞了一个巨大的锅，准备煮杂粮粥卖。 熬粥就简单了，张英打算每天熬两锅，一锅甜粥，一锅咸粥。 甜粥里加敲的粉碎的月饼。吃起来那个甜啊，还是正味的甜，不是糖精的甜。 一锅粥煮开，再慢慢焖，第二天一揭开锅，甜香味能飘出去好远。 另一锅粥，加稀碎的速冻饺子，再加撕碎的腊味。 张英也没指着挣多少钱，看到那些面黄肌瘦的人，就当每周卖一次给自己积功德了。 稠的能立住筷子的粥，一大碗只卖两毛钱。光买粮食，最便宜的粗粮，就得一毛多一斤了，还得定量供应。这粥里还有很多糖和肉。 张英这粥摊一摆出来，又卖爆了。 这价格，太良心了。 张英记得自己小时候，最欢喜的日子，就是李桂花或者张金狗去县城。他们去县城偶尔会买油条。别看油条小，买回来一根油条，切碎了煮一大锅汤，每个人都能尝点油味。 张英卖的这粥，一家人买回来，再加点水，和点玉米粉或者稻谷粉，一家人能美美吃一顿。后世人讲究，吃米只吃精米，现在人吃米，连壳都不脱的，直接磨成粉。 卖杂粮粥比卖水饺省力很多，都不需要不停的煮啊煮。 甚至张英为了偷懒，直接把李渣渣家的高压锅征用了。李渣渣和小三就每天晚上都听见高压锅的嗡鸣声，然后看着高压锅一锅锅的煮杂粮粥。也不知道那么多杂粮哪来的，煮完了又去哪了。 为了保住工作，李渣渣还不敢声张。精神没出问题能产生这种幻觉吗？精神出问题了还能在医院上班吗？ 李渣渣甚至搬了一次家，新家都不敢买高压锅了。 但是，没几天高压锅自己出现在他们家厨房了……李渣渣为了求放过，甚至买了几百斤杂粮上供，但求张英放过。 李渣渣的崩溃不提，张英的杂粮粥虽然卖的便宜，但数量也不容小觑。一天也有几百块钱的入账，张英数钱数的美滋滋。只不过这些钱还是不能见天日。 这天，张英卖完了粥，正在收拾，一个小孩走过来，站在锅前也不说话也不动。 杂粮粥大家都是自己带碗来装的，连洗碗的功夫都省了。 张英费力的准备把大锅搬上三轮车，小孩突然开口说话了。 口音很重，也听不清说什么。 张英问：“你让让，小朋友。” 小孩还在说话，还是听不懂。 张英：“粥卖完了，你明天再来。” 小孩比手画脚的，看起来很焦急。 热心路人过来翻译：“这孩儿问，她帮你刷锅，你能不能把刷锅水给她？” 张英愣了下，这才正眼看向这个孩子。 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瘦的皮包骨头。 “你多大了？”张英问道。 “十岁。”这话张英能听懂了。 “你爸妈呢？” 小孩指指在路边坐着的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裹着个破被子。 有妈就好，张英生怕又砸手里一个小安。 张英拿一把干净勺子给小孩：“你自己刮吧，刮下来多少是多少。” 杂粮粥很粘稠，粘在锅上的很多。底下也粘了一层锅巴。 张英还是大意了。如果是自己家里煮粥，那不仅仅锅底要刮干净，碗也要加点热水冲一下喝掉的。 小孩激动万分的接过勺子去刮锅。 别看就糊在锅上那薄薄一层，愣是给他刮下来两大碗。还有带点焦糊味的锅巴，也刮下来一大碗。 看着小孩激动万分的样子，张英心里是真的不是滋味。 张英原来不想为此影响学习，一周只打算出摊一次，看了这孩子，忍不住把出摊次数变成了两次，三次，最后，每天早上都出摊半个小时。 张红很不理解：“姐，你马上都要毕业了，费力不讨好卖那粥干什么？那点粮食，直接拿去卖给粮站，可能钱也少不了多少。 你每天赚的那点钱，都给我们补贴进肚子里了吧？” 张英的食补还是很有效果的，贝文莉终于不再是手脚冰凉，气血两虚的样子了，已经开始有了小少女的模样。 但是张英也不敢给补狠了，大家面黄肌瘦，就你们家人脸色白里透红，那没鬼才怪了。 张英只好说，拿村里人送来的杂粮熬成粥卖粥，主要是去帮村里人换点现钱，多一分是一分。另外就是给自己挣点吃的。 这两年来，村里人已经习惯把省下来的粮食托给张英变现。同时还能捎点猎物过来。大货打不到，獾子，狍羊，野兔，山鸡，这些还是时不时能有的。 张英就是靠着两头打一个信息差，才能把粥摊维持下去。 如果没有张英额外填进去的那些东西，村民的杂粮，也就是勉强能回本。而张红贝文文和贝文莉的加餐，也会因此没了着落。 张红又建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村里人自己来熬粥卖，一样自产自销，还能不影响张英学习。张英有苦说不出。 贝文莉抢答：“那样租店铺的就是村集体了，姐姐想给我们做好吃的没那么容易。而且他们睡觉还要租房子。” 张英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才说，马上自己又有正式工作了，到时候粥摊就不摆了。 扯一次谎，就要拿无数谎去圆。 真的村里人来摆摊，张英都不知道上哪去弄那么多煤来熬粥！ 妹妹们精明，真是让人爱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