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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吃过早饭后,又在家里坐了一会儿,等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往中院走去。
“咚咚咚!”
一路溜达着来到何家门口,陈平安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妇女拉开门,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这个妇女,正是何大清的媳妇何李氏,虽然人不是很漂亮,但是跟贾张氏比起来,那就强太多了。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的年龄,大约在四五岁左右,他正茫然的看着陈平安,跟个迷糊虫一样。
没错,这个男孩就是大名鼎鼎的傻柱,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这個称号,毕竟这才四零年,离他卖包子还早呢,自然是混不上这么雅致的称号了。
“是平安呀,赶紧进屋坐。”
何李氏说话的语气轻柔,并且还没有叫“二狗子”这个外号,让陈平安对她印象很是不错。
毕竟,他这个二狗子的外号,在院里早就深入人心,遇到一个不这么称呼他的人,这层次感立马就体现出来了。
“哎,婶子,您挺好的吧?”
陈平安恭敬的问候了一声,直到何李氏笑着应和了一句,这才迈步走进屋里。
何家条件确实不错,最起码居住环境,在这摆着呢,不但有两间正房,还带着一个耳房。
家具虽然只是普通木头打造的,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女主人就是个勤快人。
此时,何大清正坐在桌前喝粥,看着眼前黄橙橙、散发着浓烈香味、又特别浓稠小米粥,陈平安的喉结,竟然不受控制的微微耸动了一下。
像小米粥这样的东西,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食物了,可是在这个苦难的岁月里,竟然也成了一种奢侈品。
何大清眼皮都没翻一下,继续低头喝着粥,而何李氏却对陈平安招呼道:“平安,吃早饭了吗,如果没有吃,就在我家凑合一下吧!”
“不用了,婶子,我吃过饭才过来的,您不用管我,赶紧去吃饭吧。”
虽然食物的味道诱人,可陈平安却拒绝了,在这个苦难的年月,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就更不说普通老百姓家了。
别看何家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真正情况怎么样,只有他们自家人才清楚。
这碗粥端起来容易,可陈平安真要是喝下去,那就是沉甸甸的情意。
“行了,你跟柱子赶紧吃饭吧,我和二狗子还要出去。”
此时,何大清把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起身拍了拍身上,开口制止了何李氏的废话,随手拿起皮帽子,搂头就扣了下去。
“平安都多大人了,你还叫人家小名。”
对于何大清的破嘴,何李氏免不了要嗔怪一番,同时,还对陈平安歉意的笑了笑,示意他别介意。
责备归责备,可责备完了之后,她又手脚麻利走上前去,帮着何大清整理起衣服来。
“这不是叫习惯了嘛,想开口都难喽,二狗子,你不介意吧?”
何大清呵呵笑道。
虽然专门问了一句,可他话里话外都带着优越感,显然觉得自己堂堂东兴楼大厨,能跟陈平安这么说话,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平安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硬让何大清改口吧,所以他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
从何家出来后,陈平安跟在何大清后面,不断在七扭八拐的胡同里穿行,很快就到此行的目的地——胭脂胡同。
这条小小的胡同,是燕都城最有名的八大胡同之一,所以四周脂粉气格外浓郁,更是许多男人梦中的圣地。
除了这条胡同外,还有百顺胡同、韩家胡同、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现棕树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现小力胡同)。
燕都城的胡同如牛毛,唯独八大胡同闻名中外,尤其是在清朝的时候,更是有很多官员常来此地。
其实,老燕都人所说的“八大胡同”,并不专指这八条街巷,而是泛指前门外大栅栏一带,因为在这八条街巷之外的胡同里,还分布着近百家大小青楼楚馆。
只不过当年,这八条胡同的青楼多是一等二等,从业小姐姐的“档次”也比较高,所以才如此知名。
虽说,现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充满了心酸与无奈,可那些有钱人,却依旧过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
所以这八条胡同的生意,非但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有种畸形的繁荣,毕竟普通人过不下去,才会……
自古烟花柳巷出佳人,像李师师、苏小小、秦淮八艳,全都是从这种地方走出来的,并且,还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八大胡同,作为燕都城有名的销金窟,自然也有许多出名的佳人,比如那位被称之为“议和人臣赛二爷”的赛金花,还有那位蔡将军红颜知己——小凤仙。
陈平安低着头,跟在何大清后面往前走,时不时抬头打量几眼,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其实,他也看不出啥来,因为胡同两旁的店铺,早就关门上板了,一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事情很明显,这些店上午不会开门做生意了。
即使这样,胡同里偶尔有衣衫不整的男人从角门出来,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意,对昨晚的游戏很满意。
在他们的身后,通常会跟着一个身着艳丽的女子,脸上还露出职业般的笑容,嘴上往往会殷勤的招待道:“大爷,有空常来玩呀!”
当然也有例外,有些玩耍不愉快的主,脸上也会露出悻悻而归模样。
更甭提还有一些“霸王玩”的主,他们下场通常不会很好,一般都会被几个彪形大汉殷勤招待一番,脸上、身上全是招待完留下的印记。
在胡同里左转右拐,折腾了半天,陈平安、何大清二人终于到了地方。
二人离着老远,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一间小院门前,正跺着脚来回踱步,嘴里时不时低声嘟囔着几句,脸上还露出焦急的神情,显然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此人,一脸的尖酸刻薄像,身上穿着一件细棉布长衫,衣服的料子虽然不错,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极为别扭,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衣服,是他从哪个死尸上扒下来的,反正极为不搭调。
“孙三哥,劳您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您多担待!”
离着十几米远,何大清颠颠跑上前去,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嘴里更是连连道歉。
陈平安也跟着走上前去,心里暗暗猜测,这位大马猴,八成就是那位吃拿卡要的孙管家了吧。
“嗯,大清呐,你怎么才过来,害我等这么长时间?”
孙管家斜瞥了一眼何大清,嘴里还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句,训斥完以后,他又对着陈平安上下打量起来。
对于大马猴的训斥,何大清丝毫不介意,脸上依旧挂着之前的笑容,并且还微微侧了侧身子,让开大马猴的视线后。
等做完这些动作,他又对着身后的陈平安,连连挥动胳膊:“二狗子,快过来,快过来,赶紧给孙管家请安问好呀!”
好家伙,就这副奴才相,真是体现出了,什么叫做阶级差异。
卑躬屈膝的何大清,没有丝毫不情愿,坦然接受的孙管家更是习以为常。
这种阶级差异性,早就刻在了双方的骨子里,人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陈平安终归是来自后世的人,对这种直观上的差异性,很难去接受,并且从心里觉得不应该这样。
可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他只能强忍着不舒服,学着何大清模样,殷勤笑道:“孙管家,您好,小的陈平安,给您老请安了。”
还真甭说,人一旦学会了劝自己,那心里的障碍,很快就能克服掉。
这不,陈平安把这种事情,当成是演员在演戏,之前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立马就减轻了不少。
“嗯,免了吧!”
孙管家翻着眼皮点点头,随后又语气淡淡的问道:“该说的,大清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说了!”
陈平安忙不迭点点头,低眉顺眼的回了一句,把一个底层小人物该有的样子,演绎的琳琳尽致。
孙管家又看了一眼何大清,见他也点头确认后,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接着,他又嘱咐道:“进了府里,嘴巴要严,手脚要勤快,……”
一口气说了十多条,直到大马猴说累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陈平安当然不会反驳,脸上始终挂着谦卑的笑容,让大马猴觉得这孩子不错,是个懂事的。
等交代完了注意事项后,大马猴又跟何大清聊了几句,然后挥手让他先回去,接着便带着陈平安走进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