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略思索片刻就说：“总比什么都不做就死了好。” 林敬有被这话安慰到，连忙挤出一个笑：“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想哭就哭，其他人要是怀疑，那就让他们拿出证据来。” “陛下可不会认证据。”叶轩意有所指。 林敬脸色难看：“陛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叶轩叹气：“是人都会变。” “那你呢，你变了吗？”林敬认真地看着他，眼神却锐利。 “我也想变，可家族压在我的身上，我无法变。”叶轩沉默许久才回道。 听到家族二字，林敬面露苦涩：“我之前真傻，你一定在嘲笑我。” 叶轩白他一眼：“我没那闲工夫。” 林敬听得一愣，旋即冷冷一笑道：“你早就变了，但你不承认，一直在尽力维持原样。直到你儿子出了事，你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早就变了。” 林敬从一开口就是在试探叶轩，他想知道叶轩心中真正的想法，有没有后手，如此进了洛阳城，他才能和叶轩守望相助。 哪里想到这人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若不是有些了解他，这一次还真有可能让他滑过去。 林敬摆正态度，别有深意地道：“其实我在西域的几十年也早就有所改变，但我希望自己能在陛下的面前一如往昔。” 叶轩听得眼皮子一跳，看着林敬的眼神不禁有些微妙。 林敬态度坦然地让他打量，半点都不心虚，也不再惶恐不安。 “你比我想得要大胆。”叶轩找了半天只找出这么一句话。 “多谢夸奖。”林敬只当他在夸自己，欢喜应下。 叶轩差点被他噎住，不知该怎么反应。 不过林敬的态度坦然，他心里也松口气。 林敬在西域多年，他有所变化的事，叶轩和皇帝早有预料。 皇帝之前还怀疑林敬有所背叛，这才让他去乌兰联系林敬时要做试探。 叶轩和林敬相处时间长，自然了解他是什么人，但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更别说人了。 他没有在乌兰见到林敬前，也不敢相信林敬还如往昔，所以他特意写了几封信试探林敬，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也因林敬有可能几十年都对皇帝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动摇，叶轩就不敢把皇帝如今的状态告诉他，只默默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试图阻止皇帝追求长生的疯魔。 可惜皇帝并不信他，竟早就派人来到乌兰获得了凤凰蛊的药方。 他知道此事后，心里对皇帝很失望，面上却不敢显露，只因林敬还在西域兢兢业业地为皇帝效忠。 直到西域的事情结束，他们带人赶回大景，叶轩这才察觉出林敬的几分想法。 他不由恍然，不过林敬有所变化却死死地瞒住，谁也不愿意说，他倒觉得林敬跟自己很像，一路上对他颇为包容。 “林敬，我很庆幸你有所变化。”叶轩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可脱口而出的语气却很认真。 “你这只老狐狸！”林敬摇头轻叹，“我不如你。” 叶轩神色淡然：“你比我好上太多，我才是真的不如你。” 说罢此话，他目光幽幽地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嗓音充满讽刺：“若不是亲眼见到这一幕，我又怎会意识到陛下连我都不放过。” “你……准备怎么做？太子又是什么说法？他现在身份有些尴尬，毕竟陛下不曾对外说他还活着的事。”林敬看了一眼太子，心情不自觉凝重。 “走一步算一步，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这把老骨头也该出一份力，让那些年轻人离开这处危险之地。”叶轩面色很淡定，俨然是心中有了决断。 林敬想到他跟太子交谈的画面，心中有数了。 他面露轻松，态度从容：“真到那一刻，我绝不苟活。” “没那么严重。”叶轩瞪他一眼，不许他说这么丧气的话。 林敬不以为意：“我们活了几十年早就活够本了，可我们的子孙还没活够呢，为了他们，我们可不得早做准备。” 他特意加重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意在提醒叶轩。 “你说得对。”叶轩心里转过各种想法，顿时就知道自己在天亮后该如何面对皇帝派来的人。 他紧绷的心弦一松，整个人看起来不再严肃。 林敬察觉他的变化，转瞬就明白他想通了一些事。 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后，林敬也开始琢磨自己的事，终究决定见机行事。 于是心宽的他也学太子闭目养神，当天一亮，他就精神抖擞地来到太子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紧闭的城门。 “太子殿下，你说城门打开后会是怎样的场景？”盯了半天都没有盯到它开门，林敬好整以暇地问着太子。 “小叶大人会率兵出来。”太子语气肯定。 林敬眉头微挑：“你就不能说是我们进去吗？” 太子淡淡一笑：“我们要是能进去早就进去了，哪里还会在外面待半夜？” “说得也是。”林敬微弱地撇嘴，“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我们这么多人都关在外面。我们可是办好大事的功臣，怎么说也该早早进城，好好休整。” 听着他的吐槽，太子声音压低：“您可是想见家人了。” 林敬点头：“我都几十年没见家人了，好不容易回来可以见到他们，哪能被一个城门挡在外面啊。” 太子听他语含讽刺，忽然察觉到他在自己的面前竟不打算遮掩真实情绪了。 “林大人，这里是洛阳城，你的言行举止得谨慎，免得惹祸上身。”太子直白地提醒林敬，俨然是准备接受他的好意。 察觉太子的态度有所转变，林敬摸着自己的胡子得意一笑：“我就是这个脾气，陛下或许会不满，但他更高兴我不曾有所变化。” “他年轻时就这么好吗？”太子口中的他是谁，林敬心知肚明，他一不小心揪断了自己的胡须。 等注意到胡须有半截是白的，林敬才叹气道：“年少轻狂这几个字可以道明他年轻时的所有，奈何英雄迟暮，以至于英雄的那一颗心都如同朽木让人不忍直视。” 太子深以为然：“手握权柄者皆会如此，更何况是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