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黎目光冰冷地审视着徐清露，神色毫无变化地道：“你跟我来洛阳城不就是想确定太子的生母是谁吗？我愿给你机会并配合你，你为何要推三阻四？” 他有些不满徐清露的态度，脱口而出的话充满讽刺。 察觉他话语中透着浓郁的火气，徐清露冷下脸道：“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在胡乱猜测。况且不想重用你的人是皇帝，让你来试探我的人也是他，你不恨他也就罢了，为何要把火气发在我身上？” “我没有发火。”陈昌黎语气依旧很冷。 徐清露才不信他的话：“你分明就是在生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是在为太子抱不平吧。” “随你怎么想。”陈昌黎话毕就要离去。 “你等会。”徐清露连忙喊住他，“你准备让我和皇后怎么见面？皇后为人骄傲，又自持身份，她不会来大理寺。” “你若是想带我进宫，那你就得做好万全准备，只因皇后有可能恼羞成怒，然后杀掉我。” “我这一条命对皇帝而言很珍贵，要是因你之过而丢，皇帝表面上不会对你发火，实际上却会对你记一笔。” 徐清露可不是危言耸听，她是切实揣摩到皇帝的个别心思，这才下如此结论。 陈昌黎从回到京城后就通过皇帝对端王的纵容了解到他的心思，自然知道徐清露这一段话中有着多浓的忧虑。 他沉默一会道：“我会向陛下进言。” “一口一个陛下，你的心里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要效忠的君王吗？”徐清露忍不住讽刺。 陈昌黎轻扫他一眼，神情略显讥嘲：“我是大景的将军，你是反贼。” 言简意赅的话点明所有，徐清露表情不由一愣，旋即发笑道：“你的头脑比我想得还要灵活，难怪太子会是你的朋友。” 她收敛笑容，转过身去背对着陈昌黎，声音冷淡：“若徐家没有出事，你我的关系或许会亲密无间，可惜徐家出事，我们姐妹四处逃亡，竟几十年的时光都不曾再见，连带着你这一个外甥，也不曾对我这个姨母有所期待。” “或许我们一家人要在九泉之下才能团聚，也能在减轻隔阂后长辈慈爱，晚辈孝顺。” 徐清露说到这儿，眼泪不自觉落下。 她想爹娘，想哥哥姐姐妹妹了，然而如今她只有陈昌黎这么一个亲人，却因五十年前的案子不得不成为敌人。 “我会为祖母讨回公道。”陈昌黎听她声音不对，心情开始复杂。 他的爹娘什么都没说，就好像要把过往的一切都埋葬。 他什么都不知，莽莽撞撞地上战场，随后立大功又被安阳侯府的人找到，这才知晓爹娘受过的苦。 他很为爹娘感到不公，可来到京城了解过往的一些事，他却发现这份不公不是他想推翻就能推翻的。 “我明日再来看你。”陈昌黎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丢下一话转身离去。 等牢房没有了他的脚步声，徐清露才转过身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眼泪止不住地掉，徐清露没有去擦拭，只让它模糊自己的双眼，声音哽咽道：“公道自在人心，不在帝王。陈昌黎，我说你傻，你还真的傻。” 说罢，徐清露双手抱住自己蹲在地上，目光幽幽地盯着牢门，也不知怎的，脸上带出一抹灿烂的笑。 这笑虽灿烂，却让人见之就觉得恐惧。 大理寺的天牢比刑部的天牢要干净明亮不少，陈昌黎一踏出牢房，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爬上阴霾的心放松不少。 “你还好吗？”赵旭没有离开，他一直待在牢房外等着陈昌黎。 “我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陈昌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特意放缓声音安抚着他。 赵旭看着他，神情有些欲言又止，却一言不发。 陈昌黎发觉他神情不对，疑惑挑眉：“你有什么事？” 他问得直白，赵旭叹气：“安晴长公主在这几日很安静，我怀疑她在憋坏招。” 一听是这件事，陈昌黎眉头微拧，安晴长公主明显知道皇后要炼制凤凰蛊，这才对他的妻子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现在一派安然，不管是了解她的人，还是不了解她的人，都觉得有古怪，她该不会是故意如此吧？ 陈昌黎本想打道回府，安晴长公主的事一出，他脚一拐弯去关押她的牢房。 赵旭连忙跟上：“你要去见安晴长公主？你不是才见了徐清露吗？现在去见她是否会让人误会？” 他担心皇帝会误会陈昌黎，特意压低声音提醒他。 陈昌黎明白他的意思，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徐清露跟安晴长公主是一伙的。” “我知道啊。”赵旭下意识地回。 陈昌黎横他一眼，不再多言。 赵旭后知后觉地明白陈昌黎的话是何意思，有些羞愧地摸着自己的鼻子。 “我是一时没转过弯来，你可别乱想。”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赵旭迅速为自己找补。 陈昌黎没搭理他，进入牢房很快就见到了安晴长公主，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太子妃。 “你怎么也来了？”太子妃正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交给安晴长公主，陈昌黎一来，她颇有些惊讶。 比她更惊讶的是赵旭，他提高声音问：“太子妃娘娘，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竟不知道你来了。” 他可是守着安晴长公主的人，太子妃到来的事，他为何没收到消息？难道他被自己人背叛了吗？ 这个可能性在心中一起，赵旭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看着太子妃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哀怨，“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子妃浅浅一笑：“我只是用我爹的身份镇压了一些人，这才能越过你见到安晴长公主。” “你为何要这么做？”陈昌黎听到太子妃的话，不禁听出太子妃要避开他们单独和安晴长公主辩驳一些事情的意味。 “隔墙有耳。”太子妃加重语气，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一眼陈昌黎，又笑着说，“安晴长公主其实比我们想的还要好接触，单看你要用何种方式。” 听她话里有话，陈昌黎沉默不语。 赵旭看一眼他，再看太子妃，总觉得太子妃是想利用安晴长公主做一些不方便让他们知道的事。 他的心里生起一份不安，面上却不显只说：“陛下若不知道，太子妃大可继续如此。” 他这话一落，安晴长公主就开口讽刺：“赵旭，你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