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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桌的酒肉,李吉却是没动筷子,只是耐心地听王道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原来蜈蚣岭上有一座坟庵是张太公祖上乔迁的阴宅。
那里地脉极佳,乃是张老太公,早年请龙虎山道人勘探出来的吉地。
张家人每次能逢凶化吉。
张老太公儿子能够往来辽国做起皮毛生意都是因为占了一块吉地的缘故。
而对于当年不惜重金,死中求活,寻地改运之事。
张老太公一直以之为傲。
每年秋分时节,张太公都会前往阴宅祭祀先祖一番,以求家宅平安,得享富贵。
不过,今年不同往日。
此番祭祀之后,张太公竟开始做起噩梦。
并且梦中听先祖所言——阴宅有妖物作祟,让张老太公尽快想些办法,不然地下的老祖宗恐怕不得安生。
张老太公还能如何,自然是请些和尚,道士去往阴宅探勘一番。
这一检查反倒是祸事更大。
前往的道人,和尚就没几个能走下山的。
纵然是活着的人也患了失心疯。
唯独一个例外——那就是飞天王道人。
这厮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指点出阴宅的一些不足之处,说出口的话语,罕见地竟然与几十年前那个龙虎山道人出口的话有一定的重合。
这样的一位道长又如何会让人不信服?
是以,哪怕王道人一些要求略微有几分离谱,张老太公也是没有推辞地爽快地答应下来。
随着王道人一点点讲述,李吉倒也明白过事理。
“若是不除掉那个精怪,张宅三代人内必然家道中落,并且破财破寿,需得用阳刚之人的血气来牵制那山中的精怪,如此贫道才有合适出剑的机会。”
“这位军爷麾下一批人马,倒是个顶个的阳刚,血勇之士。”
王道士诓人的话术,那是一箩筐一箩筐地抖出,并且说得是井井有条,有理有节,半点也不让人挑出毛病。
“所以张老太公的意思是想要让我们帮忙,走一遭?”
李吉似笑非笑地问道。
“李都头,此行等若是救下小老儿阖家上下之性命。家中别无他物,唯有小儿长年往来远地,留了一分余财,愿用两千贯钱为资,以供诸位,请都头助我府邸一臂之力,让地下先祖安息。”
张老太公说得声泪俱下。
“两千贯?倒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吉在心底暗自琢磨。
禁军最底层一年下来也就捞五十来贯大钱。
两千贯几乎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赏金不可谓不丰厚,可问题在于这钱显然也不好拿。
和尚,道士已经死掉一批,入山时见到的断臂残骸可以为证。
况且两个扈从队,是自己不多的底牌,若是折损在这种地方,李吉心疼。
“是什么精怪?”
李吉想了想多问一句。
“那倒是不甚清楚,不过,贫道此前入山观察,泥地上逶迤而过的痕迹,恐怕是头长虫成精。”
王道人一手轻捋了捋呼吸说道。
“为何不报官府?”
李吉话里话外透着几分不想插手这事儿的意思。
“军爷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官府如何会管?”
依旧是王道人代替张老太公回话。
其实这话不全对。
官府管不管?
具体与当地县衙的吏治,精怪祸乱的程度都有关系。
有的地方就会管。
譬如阳谷县景阳冈闹腾虎祸,官府不就插手了?
朝廷尽管并没有派出正规军,可也组织民间乡勇。
张老太公家中坟庵闹腾精怪,是府邸私事。
可另有一点,坟庵修建在蜈蚣岭山顶必经之路的一侧,真闹腾厉害了。
地方知县也会差派公人,道士,和尚前来除妖。
当然那种情况下张太公家宅也必定很难落下一个好来。
“说的也是。”
李吉好似在应和王道人的话,蓦地,他语调拔高几分。
“先生就这样想我们这些粗鄙的军汉陪你走上这一遭啊?”
李吉问道。
王道人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勉强笑容,正欲套用些一番说辞。
谁知李吉又一口应下:“好啊,这活儿,我们接了。”
……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找。你既然想死,那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一程。”
因为回想起水浒书中章节。
李吉主观上就给王道人定下性来——断不是什么好鸟。
王道人口中说的每一个字在李吉看来都不可相信。
第二日,清晨下了一阵小雨。
细雨绵绵如丝。
入山的道路,军靴踩下去就是一道黄泥坑。
两队扈从,李吉留了一队守家,只带上韩当一队。
其中夹了个杜顺。
杜顺知道一些鬼神之事,对除魔算是多少有些裨益。
“李都头,顶上的那座坟庵就是张太公家中的阴宅,你们只管进去就是,那精怪闻着生人的气味,就会出现。”
王道人一副我很在行的架势,把钢叉往法坛上倒插一竖说道。
“那你做什么?”
没待李吉发问,麾下的杜顺就率先开口。
湿润的风拍打着杜顺的额头,脸上全是细小水珠。
杜顺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自家的心情越发不好。
“我自是在山下为你们做法。诸位军爷且替我牵制一番,待贫道祭起法剑,到时候一击就能结果掉那头精怪的性命。”
王道人用手一指枣红八仙桌道。
法坛正对山顶坟庵。
一顶黄罗宝盖伞罩住供桌,负责遮雨。
桌上摆着黄铜香炉一座,鲜果蜜饯三碟,酒水三杯,小臂粗细红蜡一对,巴掌大的符纸一摞,炭火盆一口,倒扣的白瓷碗一只,以及纸钱若干。
“行,你开始做法就是。”
李吉淡淡说道,顺势扯了扯杜顺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与一个死人计较。
王道人闻言嘴角微勾,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
却不知他脸上的那一道刀疤,在笑容挤压下狰狞地像一只扭曲的蜈蚣。
“任你们个个当差,今日也要喝道爷洗脚水。可惜当年野茅山的法术没学全,不然把你们个个炼成尸兵。”
王道人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手指放入口中猛一咬破,鲜血滴落入海碗。
“诸位军爷,启程吧。”
王道人再度催促道。
“好啊,这就上路。”
李吉扭头说了一句,他深深看了王道人一眼,不徐不疾地取出背后巨石强弓。
王道人此刻全无防备,顺势抓起一大捧纸钱,用蜡烛上火光引燃,投入炭火盆中,一瞬间炭火盆内就燃烧起熊熊火焰。
“天公轰轰,地公轰轰,宝剑迢迢,吉星照耀,凶魂恶鬼,古怪精灵,皆奉我令,若有不从,定干雷霆!柏子老君号令在此!命由我定!”
王道人不住诵念咒语,兴许是太过投入,却是不曾注意到——弓弦张开如满月,箭镞寒芒似冷星,正从高处锁住了他。
杀机毕露!
“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