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回头一看，强挤出一抹笑意，敷衍道：“陈老，您这把年纪就别掺和这档子事了。” “你们不能这么干啊，这不是激化矛盾吗！” 陈岩石顾不上脸上汗水，焦急说道：“你们给我拿个喇叭，让我去给他们说说。” 李达康面沉如水，定定道：“陈老，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您能解决的了，就让我们来处理吧。” 随即拿起对讲机低声吩咐起来。 陈岩石听不清李达康在说什么，仍是满脸焦急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是我之前的一个点，工人持股就是我试点推行的，他们相信我···” 砰！一声枪响。 “唉！怎么开枪啦！！” 陈岩石一脸不可置信，对着李达康大吼道。 李达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好，好！”陈岩石咬牙切齿道：“既然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不管用了，那你就连我一块打死吧！”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是何反应，动弹起不利落的腿脚，就往现场冲去。 这一刻，他感觉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扛着炸药包，勇敢无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达康始料未及。 无奈一叹，对着对讲机沉声吩咐道：“停止鸣枪清场，保护好陈老安全。” 陈岩石刚到现场，意外发现有一个青年，站在人群最前方，面容冷峻，和不断逼近的拆迁队隔空对峙。 大风厂工人见到陈岩石，仿佛像见到了亲人。 人头涌动，将他团团围住，热情问候。 陈岩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向着大家问候：“大风厂的员工同志们你们好，大家应该认识我，像老郑，老陈，老李，老王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个厂的每一寸土地我都留下过脚印，如今大家受到了委屈，我知道你们心里很难受。” “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保护大家的合法权益，请大家相信，政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我在这里恳请大家，让出路让消防车进来，我在这里，大风厂今天肯定不会拆的！” 混乱的场面在陈岩石的引导下渐渐平息，消防车开进，肆虐的火势逐渐扑灭。 林北长舒了一口气，即使已经知道结果，但是身处其中，还是会被周围环境感染。 虽然不是大风厂的人，但是看着男女老少的脸，心里就是有股子不得劲，控制不住地站在最前。 “小伙子，我都听说了，你很不错！” 林北顺着声音抬头一看。 却是陈岩石走到近前，满眼欣赏地看着他。 “为人民服务，”林北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应该的。” 陈岩石叹了口气，佝偻的身子有些疲惫，喃喃道：“应该？但现在很多人为什么不这么想也不这么干了呢。” 林北听见一时无言。 这个战争年代走来的老人，把全部的生命奉献给了人民事业，面对现如今种种不公事件，燃烧自己最后丁点油脂为人民发声，一直在抗争，但心中失落又向何人说。 “对了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陈岩石把低落的情绪压到心底，笑问道。 “林北，”林北自报家门，随即接着说道：“我现在就在检察院工作，老检察长。” “喔？”陈岩石闻言眼神有些疑惑，上下打量，迟疑道：“我好像听我家海子说起过你，你不是···” 林北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和陈局长虽然在工作上常有些不同的看法，但那都是内部的小冲突罢了，我从没放在心上。” 陈岩石哈哈笑道：“你这个小兄弟真不错，海子是有点小肚鸡肠了，我回头好好说说他！” “您称呼我一声小兄弟，我看您也觉得亲切，冒昧叫您一声陈哥”林北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邪光，笑着说道：“这点小事哪至于专门给小辈的说呢。” 陈岩石点头答应，回过神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阿嚏—— 开车的陈海狠狠打了个喷嚏，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鼻子，“蔡成功到底跑哪去了，都兜多久圈子了。” 黑色轿车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独驰，陈海在脑海中不断组织最近获得的线索，心中想着与蔡成功见面后可能得到的重要佐证。 而此时，大风厂的局势依然紧张。 李达康并不想放弃这个拆掉大风厂的好机会，拆迁队的人始终没有散去。 林北和陈岩石手持火把，坐在群众前面。 天边渐渐放亮，一夜未眠的众人都感觉十分疲惫。 特别是林北，他已经熬了两夜。 李达康无奈地叹了口气，陈岩石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今天来，解决了大风厂群众激愤的冲突局面，但是也导致今天大风厂拆不了了，这颗光明峰计划的钉子，不知道又要扎多久才能解决。 “李书记，早餐。” 李达康看也不看下属递过来的东西，双眼看着下面一群花生粒大小的人头，淡淡说道：“先给陈老和工人师傅们送去吧。” 目光游走，突然停下。 李达康死死盯着前面一人，之前夜半天黑看不真切，现在才认出，那不是前一段时间抓住丁义珍的林北？ 他怎么在这。 李达康口中反复念着名字，一道道可能的阴谋在他心中反复推演。 林北突然打了个冷颤，抬头正好撞上李达康看来的目光。 “小兄弟，你身子骨可是得锻炼锻炼了，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呢。” 陈岩石看到哈哈大笑，还以为是熬夜受冻。 林北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这次可是把李达康给得罪了。 不说他现在就是省委常委，副部级的市委书记。 未来还会入沙瑞金法眼，踏上省长座位。 根本不是肖钢玉、陈海那种后期下线的角色可比。 这个手腕强硬、雷厉风行的李书记，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 就算之前抓住丁义珍帮了他的忙，但是想借此挟恩自重那就是痴人说梦。 汉东油气集团董事长兼总裁的刘新建落马之后，复述了赵立春的一句话——喂不熟的白眼狼。 可以说十分形象了。 一路提携的正部级高官都不能让他动摇，林北的帮助实在是不足挂齿。